无力。此人引而不发,那僧人立时收手,在场人众无不觉得这书生甚是难斗。
此时陆续出来的僧人亦是暗自心惊。带头一老僧上下打量那书生半晌,见他身长玉立,面目白皙,看起来实是个清俊书生的面相,但目带戾气,太阳穴隐隐突起,显是内功不弱。只是年纪尚浅,近来江湖又出了什么人物?心念电转之间,忽然面色一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物事。这老僧身后一苍老声音响起,较带头老僧年纪只大不小,须眉皆白,满脸皱纹,说道:“施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甚是可敬,老衲观你相貌似是一故人,想不到此君有后,老衲甚感欣慰。”那书生模样之人哼了一声,并不做答。
带头僧人向身后那老僧低声询问,老僧双手合十,言道:“你怎忘了十七年前那人?”带头老僧恍悟,踏前一步喝道“十七年前旧事,于我僧众已了无挂碍,施主怎地仍来此生事?”那书生面带悲愤之色,跨上一步,言道:“好一个了无挂碍,当日胡家上下六条人命,就凭你一句了无挂碍,难道就抵过了不成?三年来,我已辛辛苦苦遍访各处,了无大师踪影,深恐大师仙去,不料智空大师却回转本门,躲在这里清修,且身体清健,实则幸甚。大师,二十一年前的旧事,咱们是不是该算一算了?”说道这里,那书生右手已按住长剑,指节发白,咯咯作响。
先前那老僧缓步上前,低首合十,一声长叹道:“多年前误为奸佞唆摆,一直愧疚于心。老衲遁入空门便是为此,十七年前令尊曾为此事来过,掌门师兄为袒护老衲,伤在令尊剑下,老衲只道此事就此揭过,哪知事到临头施主仍是不依不休。”围观人众听闻此言,顿然议论纷纷,听言下之意,佛门弟子竟于多年前,造下灭门杀孽。僧众中不知情者也不免交头接耳。
忽听得那人身后一声娇斥:“好一个为奸佞唆摆,胡老拳师当年隐姓埋名,算是怕得你们狠了,你们仍赶上同州,杀伤六命。说什么愧疚于心?智能那老和尚一力护短,也该罪有应得。”众人望去,那少女解下长衫,摘去青巾,露出一身粉锦扎袖的短打,配一条浅绿长裙,头上双凤珠钗,腰下短剑出鞘,寒光游走不定。众人都觉斗然眼前一亮,少女固然明艳,持剑这么迎风一立,更是英气飒然,让人不敢*视。那书生低声说道:“师妹退后,先别插嘴。”
书生向周围众人团团一鞠,眼中怒火渐盛:“小弟乃是凉州人氏,姓路名彦卓,此是师妹任雪。非是小弟无理取闹,轻侮佛门。实因当年韦陀门下弟子同州杀伤我舅父一门六命,家父早年赶来池州索仇,被此僧众以众欺寡,伤重含恨而终。就甘凉道上匪众与这韦陀门弟子勾结作恶一事,便知这阖寺僧众全都该杀。”
老僧依旧合十,说道:“善哉。西凉四虎堕落为匪,老衲近年来亦有耳闻,然互无音讯久矣。令尊当年利剑如风,毙我师兄以下十一同门。近日江湖传闻,甘凉路上一文弱书生单剑双掌,力斩西凉四虎,不期竟是故人之后。着此事起因,皆是朝廷追索惠帝下落而起,江湖纷争扰攘,弊门十年已来不问其事,如今西凉四虎已殁,同州一案,少侠着落在老衲一人身上罢了。”双目渐闭,余音低低,依旧喃喃自语,似是口念佛号。
任雪叫道:“师兄听他??率裁础!笔种卸探3鍪郑?敝钢强昭屎怼
智空闭目待死。
智空身旁飞出一人,正是先前那带头老僧,乃是智空师弟,法名智寂。当下智寂伸指点向任雪肩下神藏穴,意欲*她收剑回转。任雪回剑削他手腕,智寂手法灵动之极,换手矮身出指又点向午夜臂弯的曲池穴,虽用的是指,与刚刚僧人所使六合拳的拳锥打穴之法一般无二,功力却是狠辣得多。任雪剑法也是快捷无伦,剑尖微偏,对准对方指头戳去。智寂手腕晃动,伸出两指来夹剑尖,正是巧妙的夺刃手法。任雪剑招又变,刺向来人手上阳溪、合谷两穴,智寂收手退开。这几下兔起鹘落,旁观众人见任雪这样娇滴滴一个少女,以剑尖认穴之准,手法之灵动,变招之快,心下无不骇然。
智寂虎吼一声,双臂横伸,拳握三角,上下直击过来,声势极是威猛,三尺之内,犹如沉重兵刃击打一般。任雪此时微现惧色,然手中短剑丝毫不乱,寻隙抵进,脚下进退趋避,迅捷已极。堪堪拆到十余招,智寂一招打空,击在庙廊下一根堂柱之上。此横击一臂甚是威猛,众人都吃一惊,怕是连柱子都要打折了。哪知堂柱绝不晃动,连灰尘都未飘下一片,柱子较近的屋檐角却突然崩塌。任雪脸上变色,失声叫道:“韦陀杵!”
路彦卓此时长剑仍不出鞘,跃入圈内,右足连踢,智寂左臂横击过来,嘭地一声响,臂腿相交,路彦卓左足下青砖碎裂,智寂和尚却身形一晃,被这一踢之力撞得后退了一步。路彦卓面无表情,说道:“这和尚的韦陀杵仍是外门功夫,带着六合拳的底子,‘击近伤远的内劲方只是初窥门径,只不过形似而已,尚不如纯使六合拳的威力,莫被他吓到了,小雪再来。”原来他面向智寂,却是在指点师妹武功。
智寂的弟子见势不好,四下合围,意欲倚多为胜。任雪提剑又上,智寂与先前以六合拳出手的中年僧人两人左右合围。路彦卓圈外游走,见有僧人靠近便出剑相攻。此时剑光霍霍,智空凝神细看,两人剑法显出同门,只是任雪内力尚显不足,剑尖游走不定,那路彦卓则狠辣得多,左掌右剑,出手奇快,招下无虚,似是想师妹独力取胜,并不进入圈内相帮。转眼已有四名僧人受伤倒地。圈内两僧合力,堪堪占得上风。任雪的短剑迅捷奇幻,时间一久,两僧觉得她左掌上招数的内劲渐渐加重,右手剑的招数渐臻圆熟,一点点地扳回劣势。
智空深知智寂武功与自己相去虽远,但合弟子辈第一高手两人之力,尚只能与路彦卓的小师妹战成平手,西凉四虎中的老三跟自己师出同门,功力相若,近十年来自己深居简出,在韦陀杵的内劲领悟上颇有心得,可终究有限。初见路彦卓之时,心下留着一念之望,毕竟这人不满三十岁,何力杀得了西凉四虎?待得动起手来,才知江湖上传言非虚,此人较之十七年前乃父的功夫高出甚多。
韦陀门以佛门旁支功夫,早年间投效燕王门下,门中后来任武官者甚多,然本门武功却渐渐失传以致门势衰微,“韦陀杵”心法虽在,却再无人练成,智空等多年苦修,也只得门径皮毛,于这门高深功夫,实说不上登堂入室,遑论精通了。想到此处,智空一声长叹:“罢了,路公子停手吧。当年你舅父一门六命,在场其余之人如今都已殒命,今日老衲自裁了了却此事吧。”忽地一掌往自己头顶百会大穴拍去,智寂等僧众,武功高的都在围攻路、任两人,其余都是武功低微之僧,皆相救不及,智空口中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智寂撇开任雪,抱住智空尸身,眼中泪下,叫声师兄,你我颠沛流离半生,谁知今日死在这里,早知如此,当年何必为人卖命。横过右臂,依样亦往自己顶上击去。
眼见这一掌落下智寂也是喷血而死,忽地人丛中晃出一人,身形极快,人众一声惊呼尚未发出,只觉眼前一花,来人已伸三指拂中智寂肩上巨骨穴,智寂顿时手臂无力,委顿在地。来人四十岁上下年纪,双眉斜飞,一圈髭须,身穿黑衣。当下扬声道:“智空听人唆摆已自伏诛,阁下大仇已报,智寂无罪,况多年前重伤于令尊剑下,贤兄妹饶了他罢。”言语虽是客气,但神情极是倨傲。
路彦卓沉吟不语。那黑衣人笑道:“江湖之上,谁人手上没些血腥,武功高的,多杀几人,武功不济的,遭人屠戮。冤家宜解不宜结,贤兄妹算是大仇已报,还请收手了罢。”任雪眼睛骨碌碌地转,眼巴巴地望着师兄,想是尚未打够。
第1章 寺院索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