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来了。”
皇帝抬眸看向那人，他眼下的乌青那样重，然而在看向赵饮鹤的同时双眸中仿佛还在闪着光芒。
赵饮鹤一脸戒备地走上前，眸子扫过周围一圈以后，才将手中的武器放在了桌子上，走向了那人身旁。
“不知陛下突然召见微臣，所为何事？”他低垂着脑袋，对着那人询问道，皇帝看着眼前的人，想来他已经十几日未曾进宫了，目光又落在他放在桌上的匕首上面。
皇帝脸上浮现一抹笑来，安静地看着他：“你怎么连防身的武器都放下了？”
赵饮鹤看着那人清澈的眼神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再仔细看了看周围，才小声道：“微臣面见圣上，若陛下当真相对微臣下手，微臣也躲不过，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做垂死的挣扎。”
然而皇帝听了他的这番话之后就暗自伤怀起来：“想来，你我都是赵氏的子孙，若没有那些多余的牵绊，你应该是朕，最强有力的左膀右臂。”
赵饮鹤看着他如今这幅追忆往昔的样子，心中生出无限疑惑，他抬了抬下巴，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陛下今日，为何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对于赵饮鹤的疑问，赵准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而是缓缓将右手抬起来，随后吃力地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一条丑陋的疤痕。
就算结痂了也还是觉得那疤痕触目惊心，赵饮鹤看着那人的动作，并没有明白他的用意。
“陛下这是……”
“你看，这是朕十五岁时候骑马从马上摔下来时的伤口，朕还记得，那是一匹品相极佳的千里马，可是朕就是没有办法驯服它，它也不甘心被朕这样不善骑射的人骑，所以在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它故意将朕摔下马背，那个时候朕就知道它是故意的，也不松开缰绳，就这样被那匹马拖着滑行了数丈远之后，有人逼停了那匹马，当时就留下了这样一道丑陋的疤痕。当时，母后就要处置这匹马，是我拦在前边，让母后不要处理它。”
皇帝缓慢吃力地说着，赵饮鹤看着他如今如此衰退的精神面貌，心中也有了感觉，看来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赵饮鹤放下心中的戒备，缓缓坐在了那人身旁，皇帝平视着他，也没有那么吃力。
“那匹马既然上了陛下，陛下为何不肯处置它呢？”
赵饮鹤询问道，对于他的突然接话，皇帝脸上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因为朕一心想要驯服它，突然杀了它，朕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后来，我又骑了上去，那匹马依旧不甘心被我骑，我知道它有脾气，所以，给马厩的奴才下令不准给那匹马吃任何东西，朕以为那匹马会因为极度饥饿而对朕低头，可是当我骑上骨瘦嶙峋的马儿时，它再一次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朕给甩了下来，最后，它也彻底地倒在了地上，看着倒在地上气息奄奄，再没了昔日风采的千里马，朕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朕明白了，不是自己的，如何强求都没有作用，如同那匹千里马一样，最终之后两败俱伤。”
听到这里，赵饮鹤才逐渐明白过来皇帝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现在才醒悟，是否已经为时过晚，他们两人之间，横亘着那么多血淋淋的生命，哪里是讲一个故事，说一两句话，就能一笔勾销，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陛下的意思，子敬明白了，只是，你我早已经是水火不容，即便是陛下不再与臣针锋相对了，太后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微臣的。”
赵饮鹤再次站了起来，对着那人微微躬身，留下这样一句。
皇帝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男子，心中又嫉妒又怨恨，只是他说的也对，他们之间，从来不是两人不再做斗争就可以平息了的。
可是，今日他让人找来赵饮鹤也并不只是为了说和，他虽然于南齐朝廷没有什么功绩，可是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如今西南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始终是放心不下的。
“子敬，朕知道，对于你，对于王府而言，朕的一两句歉意的话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祸不及天下，如今西南百姓如此艰难，朕今日召你进宫的主要目的，还是希望你们领兵出征，镇压流寇作乱。”
夕阳下，皇帝倚靠在交椅上，目光疲倦地落在那人身上，赵饮鹤缓缓回头，看着那个精气神不足当年的人。
历经沧桑之后，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透亮，赵饮鹤看着他无比真挚的眼神，张了张嘴，“今日陛下的话，子敬会铭记在心，若来日太后有所进犯。望陛下不要插手，这是子敬与太后之间的恩怨。”
第469章 素问 十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