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臣陷入了极大的苦恼中,像被谁狠狠朝胸口捶了一拳,闷得难受。
他胡乱寻了个借口,驭马出县城,日头西沉,余晖渐散,繁星隐现,淇沟河畔此时人迹寥寥,惟有水不停歇的流着,天色暗淡了,暑气却没消退,李臣汗流浃背,索性脱了上衣,把裤脚勒到膝盖,蹲浅水处冲了把脸,又有些发愣。
倒影在河水中的那张脸,容颜神色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惊诧和茫然。
感情这嘛子事,缠磨人哩。
嗯,严格来说,我们的这位聪明后生,与雉娘相处时,一直是没存丝毫歪心的,因为清楚兄嫂间不谐,怕她哀愁,闲暇时总寻过来聊天谈笑,瞧见她忙碌针线活,便再旁打打下手,扯些野棉花。辈分上她是大嫂,但从年岁上,他要大些,这是纯粹的,大哥对妹子的怜惜;是昔日同甘共苦培养出的友谊;是亲人无私的关切。
在老家时,他耕田她送饭,偶尔一道坐地头说阵子话,谈今季的收成啊小买卖最近盈利不错呀,风卷着败草飘到她发梢,自己随手替她摘掉。
过冬那会,在崔家打地铺,她早起喂鸡,披着外裳困觞着睡眼,经过堂屋时,见他还蒙头酣睡,还拿穿着袜的脚踢踢铺盖,“天厌懒汉,再不起来,我拿脚丫子拧你脸了。”这些更亲昵的举止,都是显得坦然的,无畏的,但方才,她惶恐不安,脸儿羞红得娇艳欲滴;他躲了躲,朝后一缩,那张面皮也臊得生烫。
这便有问题了,无论是装着抱怨。“唷,嫂子把人当牲灵般安抚啦。”或者更浪荡些,“脸皮儿嫩呵,还是我自个来呗,别难为嫂子你了。”都没关系,家人间不会出现那种无法言喻的尴尬。
雉娘也该坦坦荡荡地敲他一下,“嘴抹了猪油?”再咯咯笑着对兄长说。“夫君,咱家四叔骚情,还不快点给他说门亲事。”
说不准刘大哥也跟着捧腹大笑,“是为兄的错,只顾着闯事业,没细想佐之每日孤睡冷床,唉,赶明儿十里八乡找个俊俏婆娘来,让贤弟相相
本应当是如此情景的,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一家人啊。
但没有。他和他臊着脸,眼对眼望着,恍然间,心头涌过丝丝宛若偷情般的快意。
那刹那间,她把他当精悍能够依靠地男人了,他也将她当成了柔软想拥入怀中的女人。
不知何时,曾经朝夕相处沉积出的亲情友爱,迸发出来,变幻成朦胧的暧昧,撞得理智的枷锁晃荡不休。
李臣突然发现。他的确是很喜欢如雉娘这种类型的女子,外软内倔,坚韧又温柔。不会因贫苦而哀怨,也不会因富贵迷失本性。
假如她是未出嫁地闺女、假如刘大哥没回来、假如……
已经没有假如了。
羞愧、难堪、迷惑,诸多纷至沓来的情绪,让这个正身处困扰中的汉子,为心底的丑陋颤抖哀叹。
“她是嫂子呀,是我结义哥哥的女人。兄弟妻,不可欺,哪怕再过千百年,也是这个理!”李臣掴了自己一耳光,“啪”地声脆响。
人不是禽兽,一发情拄着根阳具遇雌的就上,见母的便推。伦理纲常大过天。恩情义气重如山啊,有可为有不可为。没了这些,那还算人么?
幸亏当时兄长没察觉,否则,这辈子他的头都抬不起来,没脸见人了。
再严重点,刘哥活劈了他这个忤逆义弟都是本份。
月亮冒了出来,悬在高远的天上,明净得像个银盘,夏夜终于略有些凉爽,河里蛤蟆的鬼叫声时起时伏,隐约有风划过,如叹息般地沙沙声在草丛中悄悄响起,转瞬间又消失无踪,李臣牵着马,漫无目的地走着,觉得身上痒,伸手饶饶,才发现水边野地蚊虫多,叮得光膀子上一堆红疙瘩,望望天色,已经很晚了。\\
缓行慢走的回了县,才进府邸主宅,便看到刘备端坐在榻几上,正翻看着公文,一瞅见他,就笑,“去哪了?遣了下人到衙门寻你,结果回禀说不在。”
“天热,整日暴晒的,我出城去毗邻乡庄的沟渠瞧了瞧,怕枯水闹旱情。”李臣心虚地回答道。
“这般琐事,让小吏去做便成。”刘备揉着肚皮,“总算能开饭了,真饿坏了。”
“咦,大哥还没用膳食么?”
“贤弟为我刘家忙碌,东奔西跑到夜半,当哥的咋能心安理得自个先吃?”刘备很自然地说,”咱给不了兄弟们多大富贵,如果连点儿苦都不能同享,那算什么手足?”
顿时,一股暖流漫过李臣的心,感到更惭愧了,简直是无地自容,鼻头酸酸的,声音几近呜咽,“兄长受累了。”
第三十六节 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