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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吕布知晓了此事,将侯成破口大骂了一通,不过骂的是他没得将令,居然私自点兵,至于和宛郡兵的冲突,压根没理睬。
主帅都这德性,还指望底下人能恭敬谦让不成?
怎么张勋也是一城之守,不给点脸色还真说不过去。
不过李臣琢磨,张勋是不敢把吕布逼得太紧,雪降下来之前,冬衣应该能送到,这些话没说出来,他一贯秉持着“祸从口出,多说多错”的想法,像个闷葫芦从不乱发话。
“姓侯的确过分了些,当时还不服呢,仰着脖子说什么‘张文远,你我官职相当,有何资格管我的闲事?”成廉一屁股坐下,伸手揉了揉被风吹麻了的膝盖,他是张辽的直属下官,清楚事情缘由,“我家都尉事后气得拔剑砍了几案,连说不识好歹,总有天会坏了侯爷的大事。”
“阿廉,事后搬弄是非,不是好汉的行径。”曹性见成廉越说越激愤,出言阻止。
“大伙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别扯不开心的事了。”李臣也笑道,又喊,“送些热汤进来。”
很快有粮吏送来半桶野菜汤,管后勤的就这点好,吃喝总比普通士卒强点,菜汤里浮着一片肥油花子,顺着碗沿喝几口热汤,腹中涌出的热气,让冰凉的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可惜无酒。”成廉舔了舔嘴唇,似乎胃里的酒虫在蠢蠢欲动,眼眸眯起来,又有些羡慕地说,“听闻吕大小姐很找阿臣喝了几次酒。”
当然,他羡慕地是李臣有口福,侯爷家的酒水总比普通武官喝得起的要美些。
一提到吕阿婉,李臣的脸都黑了半截,那姑娘哪里是个千金大小姐,分明是个天生神力的小怪物。
好大条铁戟,他只刚刚拿得动,勉强抡几招,可换了阿婉,握筷子似地能舞出花样来,又嗜酒,还嫌碗小,直接抱着缸子喝。
起来话来,三句带两句并州的俚语脏话,动不动就把你的脑袋朝自个腋下一夹,以示哥俩好,感情深。
男人窝里长出来的丫头,汉子们粗俗的一面全学会了,女人天性上的柔美,半点都无,还真对不起她名字里的婉字。
平时躲都躲不急,起初吕大小姐念着李臣对娘有恩情,怕他刚入伙,又是个并州军一贯看不起的文官,少不得受点委屈,所以常拉一圈人,聚到李臣家喝点小酒,让大伙早日熟稔。
每次都喝干了十几坛子酒,宿醉一夜,头都得疼两天。
一来二去,她和雉娘混熟了,大约是如严阿婉这样的豪爽女人,晓得自个缺了温婉,发自内心地喜欢和温温柔柔的女子交朋友。
也亏得如此,没多久,除了魏续还记着以前的那点小龌龊,没个好脸色,其余人都没把李臣这半路投军的当外人看待了。
还有件事,李臣不敢对旁人讲的,一想起来就觉得尴尬。
上月某天黄昏时,吕阿婉练够了武艺,玩腻了角力,突然有些想吃崔姨——严氏唤雉娘为妹子,她随着娘的辈分喊姨——的家常菜,又拎着一坛酒过来窜门儿。
硬拉着李臣陪她喝,结果两人醉得不醒人事。
第二天李臣口渴难耐,摸着额头起床时,才发觉身侧多了床被褥,还有具软绵绵的身子,惊出了身汗,仔细看原来是雉娘。
“你醒啦,”雉娘揉着眼,也爬起来,瞅见汉子正盯着他,脸一红,小声说,“阿婉那孩子昨夜发酒疯,严姐姐派人来接,都不肯回去,于是留她宿了一晚,我把自己的炕让给她了。”
虽说约定了守孝三年,但郎有情妾有意,又值日头升腾之时,阳气正旺,不由自主地地握住雉娘的手,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媳妇儿脸更红了,扑闪着睫毛,没躲没避。
就在之际,隔壁房传来声怒吼,然后是急冲冲的脚步声,门一下子被踹开,就瞧见阿婉捂着小腹,紧皱眉头,也没在意屋里男女的暧昧姿势,指着李臣吼道,“你为何偷袭我?”
她身着亵衣小裤,一片显眼的暗红色血染在上面。
“趁我酒醉之时,暗算于我,否则我怎会受伤?若换了沙场,你连我的油皮都擦不破。”
野丫头气势汹汹,大有不给个交代,便将你一戟戳死的架势。
再然后,李臣被雉娘赶下了炕,踢出了门,还隐约听到小媳妇儿的抱怨,“严姐姐也真是马虎,女儿家的私事,都该当娘的说给闺女知晓……阿婉别怕,女人都有的……”
李臣在宅子前愣了半天,恶狠狠地在心底骂,“差点把我吓出毛病来。”
又尴尬万分,暗想,“瞅着力气十足,上得疆场斩得敌将,居然还是个……刚发育成大人的毛孩子。”
一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李臣就不自在,咳嗽了两声,绕开话题,三人喝着汤水,正聊着闲事,突地门又开了,却是成廉麾下的兵将,直嚷嚷,“三位大人,出事了!”
“说清楚点。”成廉眉头一皱。
“宛郡的粮车方才到了寨外,正巧侯都尉游射归来,大概是天寒地冻,没逮到猎物,又记得上回受的龌龊,想出出气,率众围了粮队,还朝着押运官抽了一马鞭,结果就起了冲突,那官也是条汉子,指名道姓要和都尉单打独斗,夸口道,‘莫以为天底下就你吕家有豪杰。”
侯成这家伙也太能惹事了。
李臣摸摸额头,无奈地放下碗。
运送粮草的多是些普通乡勇,遇到侯成可得吃瘪,万一出了人命,那和宛郡的关系就
劣了,他忙问,“可伤了对方没?”
报信的士卒满脸怪异地神情,“我赶来禀告,没看个团圆,不过……似乎侯将军吃了亏。”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侯成虽仗着自个受温侯的宠信,平素行事有些张扬,但论起武艺悍气,也是排得上字号的,区区宛郡,也有能让他吃亏的人物?
李臣不禁问道,“那押运官姓甚名啥?”
“只知粮队的宛郡兵都喊他陈什长。”
五人为一伍长,二十人为什长,听官职很不起眼。
“管他是什长还是都伯,倘若姓侯的输了,丢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脸面。”成廉拔身而起,全然不顾他刚才还对侯成忿忿不平,喝道,“走,咱们去看看。”
这也是吕家军的特色,个个都是粗鲁如野兽的大汉,如草原上的狼群,在吕布这只头狼的带领下,呼啸天下,虽争食时彼此间容易起摩擦,但对付外来的猎物时,永远像拧紧了的绳索。
s:吾家临近有一烧烤摊,十来平方的小门面,唤“詹氏”,端得是肉鲜味美,片片薄肉,方入口,万般滋味萦绕在舌尖,只感天地间唯剩下这饕餮的美意,叫人黯然消魂,竟无语凝咽。
世人皆嘴馋,一到暮时,人满为患,老板夫妇偏又是个温吞性子,倘若去得晚了,枯坐两个时辰都是常事。
前两天咱胃中有虫动,贪那口好肉吃,便暂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袭青衣,半截裤衩,腿毛飘飘,两只人字拖,凌波微步般就朝着食摊奔去。
才到巷口,不由叹了声,“糟了。”
今日的食客,比得往时,又番了个番。
大约是人实在太多了,瞅着早来者大快朵颐,闻着扑鼻肉香,悲怆自身之腹饥,愤旁人之不良,便有一敞胸露乳的黑脸肥硕汉子,吼道,“直娘贼,为啥俺铁牛等了老半天,别说肉,就串黄瓜都入不得嘴。”
边说边探出蒲扇大的掌,朝着刚出电炉的几串腰花就抓去,还犹自嘀咕,“俺就受不得这窝心的气,要是换了还在寨中,一百零八个兄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叫快活。”
抢到手中,还没来得及吃,又有一人怒道,“你这泼皮,要吃便等,何苦抢我苦熬了长队才买到的吃食?”
身影随风动,人从百米之外挪到了黑脸汉子的面前,探出两只手指,使得小擒拿的功夫,朝着贼人手臂尺泽、外关、阳池、神门,诸般穴位沿途抚下,似拨弄琴弦,举动间自有股潇洒出尘的意味。
“啊”的一声,那盘腰花便换了主人。
“灵犀一指?”铁牛微退半步,“旁人怕了你这四条眉毛的,俺偏不服。”
手掌一翻,便摸出两柄精铁板斧,闪着寒光,真真锋利无双,夹着股狂风就劈了过去。
一个如书生逛青楼,风流气度,一个似猛龙吞血食,凶神恶煞,两人就这么斗了起来,直看得咱眼花缭乱,暗赞道,“高手。”
战了十来个回合,铁牛似乎有些气短,准心不稳,一斧劈歪,身侧那张倒霉桌子就遭了殃,裂成数截,碎片乱溅。
不远处坐着位美貌女子,白衣似雪如霜,也不看热闹,只顾着埋头嚼鱿鱼,不料脚趾被碎块砸到,娇声唤痛。
“姑姑!”同桌的汉子直身而起,却是个只有一条胳膊的残疾人士,大喝道,“你俩弄伤了我姑姑,还不赔罪?”
铁牛和四条眉毛酣战不休,哪里分得精神去理会,残疾人似乎爱煞了自个的姑姑,见她受了委屈,气极而笑,哧溜从桌底抽出把一人高,卖废品站至少也值百钱的大铁剑,转眼间,两人对决变成了三人缠斗。
围观群众瞧着更热闹了,不由拍掌叫好,咱也在人堆里叫得起劲。
残疾人臂力雄浑,大剑扫荡,竟一下撩翻了电线杆,火光直冒,路灯也熄了。
一阵混乱,人人哭爹叫娘,也有不怕死的,咱就望见有只头戴金圈,满身黄毛的马猴,带着匹猪,躲角落里偷烧烤吃,只是奇怪,只拿土豆金针菇之类的瓜果时蔬,却不拿肉。
才想着哪家马戏团的没看管好宠物,就又来了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和尚,指着猴子和猪跺脚道,“你这泼猴,不学好也罢了,连你师弟也带坏了。”
罢,闭起眼来,嘴中轻声念叨着什么,只见大马猴发声喊,抛了手中的烤韭菜,头上那圈儿不停缩小,疼得它抓地蹬土,直哼哼,“师傅,你好狠的心呀。”似乎是疼极了,昏了魂魄,疯癫般朝着耳朵一掏,硕大的金棍迎风而长,“哐当”捅破了三楼住户的阳台,那家养得满堂鲜花,顿时盆破碟烂花凋谢。
“哇啊啊啊,”窗棂开,主人探出头来,见花瓣漫天飘落,片片如血嫣红,心疼得捧胸嚎哭,恨声道,“我这花,三百年才破土,又得三百年方发芽,再过得一千二百年,才蕴出花蕾,如今再养十年,待结出果实,吃一口百病不侵,吃一个立地飞升,吃一斤便证道成圣人啊。”
抹了把泪,他端出个葫芦,躬身道,“宝贝请转身,”一线毫光冒出,见人定人,见头割头,恍然间围观群众便少了一半,厉害非常。
马猴也不甘示弱,与那猪各持了武器,有棍有钉耙,飞身跃起,与他在空中激斗了起来。
直打得个天地色变,日月无光,烧烤摊老板夫妇停了手中的买卖,互相看了眼,摇头道,“看来今日这炉丹是练不成了。”
打了个唿哨,两朵祥云平地而起,托着老板和老板娘便走,转眼既逝,也不知去了哪里。
咱看够了热闹,又见收了摊,也只好悻悻而归。
就因缺了这口养精气的香肉,这几日疲倦无力,终日昏睡,不留情,更新又晚了,大伙包涵哈。
第十四章 战南阳(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