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死后七七四十九天,所有法事都做完,便是下葬的时候了。
那天,似乎是这一年里最冷的一天。鹅毛大雪从天而落,扑簌簌便盖满了地。
送葬的队伍从宫门里出来,长而不乱地行走在静谧的大街上,庄严肃穆。不论从京城里哪条街上经过,该条街上所有的人家便要在府门前设香案,摆好祭品,由当家主事领着府中所有人,在棺椁经过之时行跪拜大礼。
穆府也不例外。所有人穿着丧服跪在雪地里,似乎跟雪融为一片。
自己跪拜死去的自己,青宁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滑稽。然而送葬的队伍到了眼前,礼部之人高呵一声“拜”,她还是得跪下,并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送走,送入皇陵。
行礼之时,她悄悄偏了偏头,刚好看见走在棺前送葬的杨明烨。他一身斩衰裳简陋粗恶,腰间扎着雌麻织成的苴绖,头冠绳缨,眼儿红红,小小的身子却直直地挺立着,在这寒冷中,执意一步一步地走着。
青宁骤然就心疼地红了眼眶。
她的孩子……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几面……
好动的穆青瑜也对这样的肃穆很不习惯。跪了一会儿之后便悄悄抬起脸来,想看看父亲口中的“第一女状元”,却正好对上一个男子的目光。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长相,便匆匆低头,伏低了身子,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
她方才的举动是大不敬,若是被有心人抓了小辫子,全家难逃灭门的祸事。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穆青瑜懊丧地快要哭出来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祈祷那人发发善心。
许刚收回目光,压下心底的诧异。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不不不,一定是错觉,是他这几日忧伤太过,出现了幻觉。
送葬的队伍平稳而缓慢地走着,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的脚印。直至夜幕降临之前,棺椁葬入皇陵。
杨湛强撑着看着灵柩出了宫门,便倒地不起了。
近两个月以来,他都没有正常地作息进食,总觉的欣儿还活着,自己的周围到处都是她的身影她的气息。直到棺椁送出宫门去,他的心里陡然空了一大块。
于是一直强撑着的他病倒了,而且病势汹汹,高烧不退,意识都模糊不清了。
“欣儿……欣儿……”他梦呓着,“是我对不起你……带我走吧……”他与她那般恩爱,以前的时候实是想着与她当一对寻常的夫妻,却从没有想过,当他登上的皇位的那一天,他这个誓言便不可能实现了。
他这番话,吓坏了顾公公和伺候的太医。
“陛下,您清醒清醒啊!”顾公公趴在榻前,指挥着小太监将杨湛扶起,自己端着药碗凑近,“陛下,您想想太子殿下、三殿下和小公主,他们可都是娘娘的心头肉。您得打起精神来照顾他们呀。”
许是他的话有效果,杨湛虽还是昏迷着,药却能喝下大半,也不再胡言乱语了。
第二十三章 常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