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斜靠在椅子上的身段,是桌上的风筝,画在画上,躺在画里的风筝上那几抹漂亮颜色。
“堂子里的画儿就是画上的这位女子画的,他娘的,画的可真好。”白青山呼了一口气说道。
采鹭间丝毫不怀疑白青山的眼光,先不说下白家行走江湖吃饭的本事,就自己在阴山下花了钱两,被竹三说是两魄入眼见遍天下十五六的白青山,这个负了罗汉托梦的年轻书生,有这样的本事。
白青山喜欢看这样的东西,但绝不多看,哪怕是对境界有益,白青山也只是过过眼瘾,从不像一般的画师一样,将一幅好画摸了个遍,吊在心坎里记挂着。这也是为何白青山总能惊吓到何玉树的缘故。
“行的,我想好要你画什么了。”采鹭间说道。
“画什么?”
“画仙人执杆扬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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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屋子里,采鹭间忙碌的替白青山铺好了沾满桌子的宣纸,再应了白青山的话,两个人在街上买了十多根画笔,买了砚台。准备妥当后,采鹭间将手中的那张棋盘扔在屋子里,棋盘悬在空中打着转罩着整间屋子。
白青山摆了摆手,让采鹭间停一会磨墨,从兜里摸出了一块鳞片。
“捏碎了,再磨。”白青山说道。并不是白青山想让姑娘做这些力气活,那片黑色的鱼鳞至少得是采鹭间这样的金刚身才可能有那力气扯断,要是再磨细了还得多些力气。
采鹭间也没多说,将鱼鳞掰碎了放在砚台里,又伸出一只手指将鱼鳞磨细了,白青山这会儿才像是一个盯着自己长工干活的财主,又伸出手指在砚台里摸了摸,“不够细。”
水是白青山让采鹭间从牙儿渡抓来的一捧海水,挽好了衣袖,整整衣服,白青山落了第一笔。
画的就是当日所见的老神仙一根青竹耷拉着棉线勾起一尾大趸的场面,老神仙站在小舟上,舟上还摆了几坛子酒,有两坛未开封。
大趸占满了一几乎一整幅画,老神仙扬着手臂,钓线丝丝缕缕的画在空中,雾气是大趸尾巴炸开的水花,雨则是大趸出水的洒落的礼钱。白青山没想再往下画,自己之前画过的,没错,画过执钓竿的神仙的,画秃了四五根笔的白青山忽的乱了分寸。
罩在屋顶的棋盘光芒更盛了,灵气鲸吞一般的被聚进了屋子里四处乱撞。采鹭间晓得的,每次白青山换笔的时候就会这样,可之前几次那里有如今来的凶猛。采鹭间想叫一声正满脸惊慌的白青山,刚伸出手,看见白青山手中的那根还没拉上几下的笔尖,又停住手了。
灵气从白青山身子里溢出来,停了笔的白青山没法儿让灵气顺着自己的意愿来,白青山也不想下笔,他想不通为何之前画过这幅画。
穴窍百府被没了头的灵气冲刷着,白青山口鼻里渗出了鲜血,身子早已经痛的麻木了,手臂上胳膊上渗出的血从笔尖滴落在纸上。
“我因何画的?”白青山轻声问道自己。
从七岁时被罗汉开了灵智,引第一缕灵气入体,白青山从那之后就学画了。这么些年来除去境界没提升多少,作画的本事是蹿了一大截,白青山挺自豪的,打心底里喜欢这么
聪明的自己。做了聪明人的白青山成了书生,书生都是聪明人,这也是为何当初想去帽儿乡的原因。而后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欺负了,书生都是聪明人还是被欺负了,白青山哭了那一夜还是没有法子。
当初画那一幅画送给了那位叫湘子的姑娘,是因为白越棘三拳两脚就打了那位烟霞山主的掌上明珠,白青山心里开心,便就画了。
笔又重新站在了纸上,白青山想了想自己如今又是因何要画这幅画的。是因着自己能遇到那位神仙能遇到采鹭间?还是因着采鹭间送给自己的两片鱼鳞做报酬?或者是去了张长生家里看了重先生的神来之笔?
毕竟自己是个大方的人,用一片鱼鳞磨了墨的白青山大呼一口气,“我可是个大方人,前脚百层天,后脚金刚鳞。”
画完画只用了十来个呼吸,四枝画笔,圆台空墨。
画成,提着秃笔杆子的白青山手抖着松开了衣袖,牙儿渡上起风了,海水漫港三刻钟又急急退去。
第六十五章 作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