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晒晒。
一只布鞋拍灭了日头的老头这才觉着清净了,又往前走去捡起了鞋穿上。
“嘿,不燥不湿刚刚好。”
一路走到了山殿前,都老头就顺势坐了下来,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卷了支旱烟尝尝,余辉洒落在石板上像切好的酱牛肉,红彤彤的。
“天下多少的人儿想着银钱万两把家还?天下多
多少的人儿住在高山数着金銮殿?多少的人儿穿了蟒袍为君效命十多年?是呐,是呐,是那书生读书想做真神仙,是那书生读书想去金銮殿,是那书生弯腰执笏伴在君王前……”都老头大声哼着小曲儿,这是老头行走时学一位樵夫的,那年樵夫的儿子进京中状元去了。
都老头哼完了曲儿径直穿过了大殿,走近了殿后的堂子里,堂里的墙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幅画。
画的周遭贴着锦绣装在墙上,画的是竹林前遍地的花生,应该是六月份,花生正开满了小花一朵一朵的扎在枝上。花生地周遭是竹林围着,有一把锄头靠着竹子,竹林里有小路穿过,有竹子下长满的青草鲜花。
“那年姑娘都二十有四了吧?”都老头问着自己。
“姑娘随她娘,从小就是精致的美人胚子,不过,眼睛随我。”
“姑娘是喜欢吃鱼干,喜欢清炒的竹笋,喜欢清静的素衣裳。嘿,这又随我。”
“姑娘小时候就文静,……”
盘腿坐在画前的老头如数家珍的念叨了一晚,笑眯眯的老头子仿佛是遇见了天大的开心事,始终都是一副笑脸。
“嘿,时候也不早了,老爹将这尾鱼儿同那老牛拿去再四处溜达溜达就去天上瞅瞅你们娘俩,老爹不太急的。”
出了堂子的老头伸了伸懒腰,满腹怒气怨气的老头本打算一巴掌怕烂了堂子,又停住了手。“走到这儿了就进去看看?”没了怒气的老头进了堂子后又没了怨气,唠叨了整晚终究是没去拍烂这幅画。
都老头赶了个早下山了,早起的西界宫人收拾着昨天被搅乱的山头,有赶早上山的香客提着篮子带着贡品去烧香,早晨山上有薄雾,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老头提着鱼篓拄着竹竿,下山的时候从怀中掏出那张几十年前写给媳妇的书信,那年老头去京城做了宰相,大袖挥舞就给媳妇留下的一封信。那时候还是个青年人的都老头思前想后还是觉着不妥,“咱老都不是个矫情人。”
都老头噘着嘴“呜呜”的哭出了声来,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媳妇在都老头四十三岁的年纪过世了,都老头没有再找,女儿在都老头五十三岁的年纪病死,从此都老头就成了孤家寡人。
都老头想媳妇了,任凭周遭人抬眼看向这位伤心人,都老头还是大声哼着曲儿,“未及冠正是好年岁,相貌堂腰梁刚,村头大夫姓重,姑娘闭月羞花。哪天攒了钱两,从集东走到集西,学着君子言语,“包最好的项坠与我。”姑娘大好女儿家,空了肚子又如何?读书识字中了秀才,那年风雪正盛,我八台轿九鼎言,娶了姑娘正芳华。”
“我定与姑娘走每一个天明,我定与姑娘好穿好吃好住处,我定与姑娘生儿生女满堂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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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站在云端瞧见都老头大神通的何玉树和白青山回了客栈,临走时何玉树对着老头施礼,“先生乃是真神仙。”
第六十八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