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说明,我心情不好。”
这是温如玉跨进温府偏院厢房时,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刻意掩饰,语气中,透着淡淡的不耐。
这间厢房在偏院角落,正门与窗户刚好对着偏院内一棵很粗很大的树木。
房内桌上仅点着一支蜡烛。
一个女子怀抱着襁褓坐在桌边,看到温如玉进来,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透出了欣喜。
“你又想做什么?”
温如玉走到桌边坐下,脸带笑意看着女子。
语气却仍是不耐,甚至还多了些隐忍的愤怒。
“……玲珑知道少爷心情不好,但是小少爷……”少妇把襁褓往外递了递。
烛火之下,她眉目如画,竟是个难得的美人。
只是这个美人此时满脸仓惶,看向温如玉的眼中着有着无限的哀求。
“……你让管家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温如玉并没有伸手接那个襁褓,脸上笑意更盛,声音却温柔了下来。
只是看到温如玉的笑容后,那美人却吓得手哆嗦了一下,复将襁褓牢牢抱入怀中,瑟缩着说,“……小少爷,有些发烧。”
“……玲珑,这房间……住得习惯吗?”温如玉看着她的样子,笑容渐渐收回,叹了口气,语气更温柔了些,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叫玲珑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头却垂得更低,“……能和少爷住在同一个府里,玲珑已经很满足了……这房间,是很好的。”
“……只是,只是有些潮湿,……小少爷,身体总是不太好。”
“你说得在理。那你觉得哪里比较好呢”温如玉看了看玲珑紧紧抱着的襁褓,声音更为温柔,“我的房间,好不好?”
“少爷!”玲珑欢喜得都要哭出来了,猛然抬头,泛着泪光的双眸望向温如玉,却看到了他冷若亘古寒冷的表情。
玲珑顿时噎住,泛在眼眶的泪滚了出来。
“玲珑,有些事我不说,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温如玉的眼神变得遥远起来。
“在我房间过夜的女人,只能是这个温府的女主人。”
玲珑眼神黯了黯,“……几日前来的绮罗姑娘……”
“绮罗?”温如玉表情一滞,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玲珑啊玲珑,你实在是个很聪慧的女人。”
“让你做了这么久的丫环,确实对你不太公平啊。”温如玉脸上又有了笑意,只是双眸之中,透着明显的厌恶。
“只是,十几年前你就是丫环,现在,也只能是丫环。”
温如玉站起来转过身往外走,“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是比谁都清楚的。”
“所以,死心吧。”
桌上的烛火随着温如玉关门的动作颤了颤,烛火下玲珑美丽的五官忽明忽暗,越显出几分幽怨之意。
“少爷,你真的,就不回头看看吗?”玲珑呆呆看着紧闭的房门,又将那襁褓抱紧了些。
“……他总是我们的孩子。”
眼泪悄然滑下,如同暗夜的珍珠。
只是这个叫玲珑的女子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
大雨滂沱。
千明打着伞,不紧不慢在路上走着,双眉揪成了一团。
温如玉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倒是最后差管家递过来一张名单,说是那晚请来的客人。
千明一看,总算有点明白温如玉一定要她来查这件事的原因——名单之上,竟全是百花会那晚的评审。
温如玉宴请百花会评审,并请绮罗来跳舞祝兴。只是客到了,舞者却失了踪。第二天,舞者死在了自家柴房。
无论凶手是谁,很显然都极不给温如玉面子。
千明搞不清楚温如玉的震怒是因为绮罗之死还是因为丢了面子——她也不打算在乎这个。
在没有丝毫头绪的情况下,她只能依着这个名单,一家一家查过去。
——这些客人中,使剑使刀使钩的都有。无论是凶手是谁,也都在隐隐暗示些什么。
——所以,总会有人,有点线索吧?
现在千明要去的这家,就是最近的武林世家——“西门山庄”。
说是最近,在这个交通极不发达的时代,千明还是费了些时日。
到达西门山庄附近时,已近晚上。
老庄主西门重在几年前被人用内家重手法击毙后,西门山庄只余西门公子独当一面,行事于正邪之间,一双金钩,倒也称绝江湖。
百花会上,他就坐在“评审席”,还为绮罗的剑舞鼓过掌。
——倒是个英雄侠少。
面对着西门山庄在暗夜大雨中紧闭的铁门和屋檐上亮着微光的灯笼,千明皱了皱眉,这才想起另一件事。
——温如玉连个信物都不曾给她,她又以什么身份,来见西门公子,并要求他帮忙?
若是处理得不好,白白得罪一个武林侠士,更是浪费时间。
千明叹了口气,又转回最近的镇上,换了身衣物,再度来到西门山庄,扣响了铁门。
“这么说,千明姑娘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绮罗姑娘的死因?”
西门山庄内,锦衣华服的西门公子接见了突然到访的傅千明。
做为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当然不是谁都见的。
他会见傅千明,实在是因为,傅千明此时,已不是傅千明。
一件翠色的碎花的侍女裙,长长的头发在耳朵两边扎成辫子,因为大雨的原因,有些乱也有些湿。
有点狼狈,有点慌乱,让人心生怜惜。
出现在西门公子面前的,正是百花会那晚奉剑上台,成全了绮罗惊世剑舞的侍女。
西门公子记忆力显然很不错,所以他才会礼貌地请千明坐到了后厅,并叫下人奉上了茶。
傅千明听着西门公子问话,站起来行了个礼,“是的。”
她其实并不怎么排斥做女装,只是在这个时代,动手的时候比动口的多,她行路行事,当然方便才是首选。
而现在这情形看来,女装显然要比男装方便。所以千明收敛了少侠装扮时的全部锋芒,全力扮演着一个为“自家小姐”求取真相的侍女。
“如玉兄也真是,绮罗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去报官,偏偏让你一个侍女乱跑,这怎么……”西门公子似有所感染,表情也很凝重,说到这里却顿了一下,苦笑道,“……不过这倒很像如玉兄的作风。”
千明沉默不语。
看来温如玉那腹黑致极,阴阳狡诈的个性,这位西门公子也是感受颇深。
“……那晚我听说绮罗姑娘会来献舞,还很是欣喜。”西门公子压低眉,缓缓说道,“百花会绮罗姑娘的一歌一舞,让我很是欣赏。虽然最后她未能夺得花王之名,但依我看来,那歌那舞却是这几届百花会表演中最精彩的……”
“谢谢西门公子对我家小姐的赞赏。”
千明有些不耐,但还是起身扶了扶,再度行了个礼,打断了西门公子绮丽的回忆。
“哪里哪里。绮罗姑娘当得起在下的赞赏。”西门公子顿了顿,似乎想到了百花会那晚自己输的五千两黄金。半晌苦笑道,“我倒是很想帮姑娘的忙。可是……恐怕姑娘这次要白跑一趟了。”
“如玉兄宴客那晚,绮罗姑娘不曾前来,我还当她和如玉兄在闹别扭……所以也并不曾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在场的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西门公子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千明这种有点类式询问的口气,但看她脸色惨白,也没多想,顺口答道,“绮罗姑娘未来,大家却是不好找如玉兄问的。”
温如玉那个性……又有谁敢去问?
“所以宴会上,沈夫人奏了一曲,这事就算揭过了。”
“沈夫人?”
 
36.西门山庄[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