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极宫重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异人界。
三日内,辰州符派的石掌门带着镇魂符来了,浣剑派的长老捧着新炼的“净水丹”来了,连一向深居简出的蜀山剑派都派了弟子,说要见识下能让周圣魂归的圣地。演武场上挤满了各路人马,沈星河忙着安排住处,竹笛都当成了指挥棒,倒是冯宝宝最清闲,蹲在桃树下数蚂蚁,偶尔抬头看看乱糟糟的人群,眼神里带着点茫然。
“李掌门,这是西极宫的最新画像。”一个西域来的画师递上卷轴,展开后,只见夜色中的宫殿浮在半空,符文组成的光柱直冲云霄,中央的虚影果然与周圣手札里的画像一般无二。
李维辰指尖抚过画卷上的虚影,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暖意——与断炁崖上感受到的“意”如出一辙。他抬头望向西方:“看来师父是想让我们去西极宫。”
沈星河凑过来看了半天:“画像里的虚影在结印,好像是……逆生三重的起手式?”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虚影的手势正是“共生”境界的印诀。石掌门捋着胡须:“老周这是在传功啊!看来西极宫藏着逆生三重的完整心法。”
再次踏入西极宫时,宫殿里的符文已经亮起,不再是冰冷的黑曜石,而是泛着温润的金光。上次看到的枯骨不见了,石台上多了个玉盒,里面铺着丝绸,放着三卷竹简——正是完整的《逆生三重》心法,比周圣手札里的内容详细百倍,最后一卷专门记载着“断炁见性”的修炼法门。
“原来归真之后,还有‘见性境界。”沈星河翻看着竹简,啧啧称奇,“能以意御物,不借炁而通天地,这才是逆生的真谛啊!”
李维辰却盯着竹简末尾的批注,那是行极淡的字迹:“西极宫非圣地,乃囚笼。守此宫者,终生不得出。”
“囚笼?”陈朵皱起眉,特调组的探测器突然发出警报,“不好,宫殿在收缩!”
众人抬头,只见四周的墙壁正在缓缓合拢,符文的光芒变得刺眼,之前还温和的金光此刻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石掌门祭出镇魂符想挡住墙壁,符纸却瞬间化为灰烬:“这不是普通的结界,是‘困龙阵!”
虚影在石台上缓缓转身,脸上的轮廓渐渐清晰,果然是周圣。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向玉盒——那里除了竹简,还有枚青铜钥匙,形状与宫殿大门的锁孔正好吻合。
“钥匙能打开大门,但只能走一个人。”周圣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带着千年的疲惫,“这是守宫人的宿命,每隔百年,必须有人留下镇守困龙阵,否则被封印在地下的‘噬意虫就会出来,吞噬天下异人的意识。”
众人脸色骤变,沈星河指着地面:“难怪这里的炁会消散,是被那些虫子吃了!”
周圣的虚影点了点头:“我守了百年,时限已到。你们之中,必须有人留下。”
石掌门往前走了一步:“老夫年纪大了,留下吧。”
“不行。”李维辰拦住他,“符派离不开您。”他看向沈星河,“沈兄,你带着大家走,我留下。”
“你疯了?”沈星河抓住他的胳膊,“三一门还等着你回去呢!阿念还在桃花树下等你教他识字呢!”
“正因为有三一门,有阿念,我才必须留下。”李维辰掰开他的手,拿起青铜钥匙,“逆生三重的真谛是守护,不是吗?”他看向周圣的虚影,“师父,百年前您也是这么选的吧?”
虚影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化作点点金光融入符文。
“李兄!”沈星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朵拉住。
“让他走吧。”陈朵眼眶发红,“这是他的道。”
李维辰笑着挥了挥手,将钥匙塞进沈星河手里:“告诉阿念,三一门的桃花开了,记得替我多浇点水。”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周圣的虚影站在石台上,对着他拱手。墙壁合拢的瞬间,李维辰盘膝坐下,运转“断炁见性”的心法——他没有被困住,而是主动选择了守护。
三一门的秋天,桃花树结出了红艳艳的果实。
阿念踩着梯子摘桃,沈星河在下面接着,竹笛挂在腰间,早就不吹了,说是怕想起某人。陈朵带来了新铸的镇魂钟图纸,说要在西极宫外围再建一圈,帮着李维辰分担压力。
“沈道长,你看天上!”阿念突然指着西方,那里的晚霞格外绚烂,组成了个熟悉的身影,正对着三一门的方向拱手。
沈星河抬头,眼眶瞬间红了。他知道,那是李维辰的“意”,就算被困在西极宫,也能跨越千山万水,看到这里的桃花。
“李兄,桃子熟了。”沈星河对着晚霞喊道,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阿念把药圃打理得很好,特调组的人常来帮忙,武当的弟子下个月就来教拳了……”
晚霞里的身影笑了,渐渐融入云层。阿念摘下最大的一个桃子,放在石桌上:“这是给李叔叔留的。”
沈星河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走向祖师堂。那里的牌位又多了一个,上面写着“三一门掌门李维辰”,旁边放着枚青铜令牌,正是从西极宫带回来的那枚,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十年后,三一门的桃花开得比往年更盛。
阿念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穿着新制的道袍,在演武场教孩子们练逆生三重的基础拳。他的炁很弱,却能打出“见性”境界的意,沈星河说这是李维辰在西极宫用意念教他的。
这日,西域突然传来消息,说西极宫的光芒熄灭了,困龙阵消失了。沈星河带着阿念赶到时,只看到片空荡荡的山谷,石台上放着枚玉佩,正是当年李维辰从枯骨手里拿的那枚,背面刻着新的字迹:
“守得云开,归真见性。”
阿念握紧玉佩,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暖意,仿佛有人在摸他的头。他抬头望向天空,一只雄鹰正盘旋着飞向东方,翅膀上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像极了李维辰当年的归真气浪。
“沈道长,我们回家。”
归途的船上,阿念做了个梦,梦见李维辰坐在桃树下,手里拿着片断炁莲花瓣,笑着对他说:“逆生三重的最后一重,是‘自在。”
三一门的桃花开了又谢,转眼又是五年。
阿念已能独当一面,不仅将逆生三重练至“见性”境界,更将三一门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日清晨,他正在演武场指点弟子们练拳,沈星河突然拄着拐杖走来——这些年为了维持西极宫外的镇魂钟,老道耗损了太多炁,鬓角早已斑白。
“阿念,过来。”沈星河招手,竹笛上系着的红绳在晨风中飘动,那是当年李维辰留下的。
两人走进祖师堂,沈星河从供桌下取出个铁盒,里面是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边缘刻着“自在”二字。“这是前日在西极宫遗址捡到的,你看这纹路。”
铜钱的背面刻着幅微型地图,标注着东海某处的岛屿。阿念指尖抚过纹路,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暖意,与梦中李维辰的“意”如出一辙:“是李叔叔留下的!”
沈星河点头,眼里闪着光:“看来‘自在境界,是能打破空间束缚的。”
东海的岛屿不大,却长满了三一门特有的梧桐树。岛中央的巨石上刻着逆生三重的符文,石缝里嵌着块玉简,上面是李维辰的字迹:
“噬意虫已化莲,困龙阵成桃源。吾于昆仑墟种桃三千,待君来摘。”
玉简旁压着片干枯的桃花瓣,阿念将其放在掌心,归真之力刚注入,花瓣突然化作一道金光,在半空凝成影像——李维辰站在昆仑墟的桃林中,身边围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张之维天师捋着胡须笑,陈朵在清点桃花瓣,冯宝宝蹲在树下,手里捏着颗红桃,眼神比当年柔和了百倍。
“李叔叔!”阿念对着影像伸手,金光却突然散去,只留下阵清甜的桃香。
沈星河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去昆仑墟。”
昆仑墟的桃花开得比三一门更盛,漫山遍野的粉色望不到边际。阿念跟着桃花香走到山谷深处,看到座新搭的竹屋,门口晒着的道袍上,缝补的针脚与李维辰当年的手法一模一样。
“来了。”竹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念推门而入,李维辰正坐在竹桌前煮茶,鬓角虽有风霜,眼神却比记忆中更清澈。他身边的石桌上,放着枚铜钱,正是阿念带来的那枚“自在”钱。
“李叔叔!”少年的声音带着哽咽。
李维辰笑着招手:“尝尝今年的桃花茶。”他指着窗外,“这些桃树都是用噬意虫的残骸种的,当年它们吞噬意识,如今却滋养桃花,也算种善因得善果。”
阿念看着他运转炁时,周身没有丝毫金光,却能让茶水自动沸腾——正是“自在”境界的写照。“您怎么做到的?”
“守宫十年,终于明白。”李维辰递过茶杯,“逆生不是对抗,是顺应。就像这桃花,开时尽兴,谢时坦然,这才是‘自在。”
话音刚落,竹屋的门被推开,沈星河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后跟着陈朵和冯宝宝。陈朵的鬓角也有了白发,却依旧拿着账本清点桃花数量;冯宝宝手里捧着个红桃,看到阿念就递过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我就说你这老小子没被困住。”沈星河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竹笛在腰间晃悠,“三一门的弟子都等着学‘自在境界呢!”
李维辰望着窗外的桃花,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笑了。原来所谓的宿命,从来不是孤单的坚守,是有人等你归来,有人陪你看桃花盛开。
三一门的春天,来了位新的客座长老。
弟子们常看到他坐在桃树下,教阿念练“自在”境界的印诀,偶尔会对着天空吹起竹笛,笛声里没有半分炁,却能让桃花跟着节奏飘落。冯宝宝蹲在他身边,手里总拿着颗红桃,陈朵的账本上,“昆仑墟桃树”一栏永远写着“三千零一株”。
这日,有个穿粗布麻衣的孩子来拜师,跪在山门外不肯走。李维辰走到他面前,看到孩子掌心的胎记,突然笑了——那是夏禾当年留在阿念手背上的印记,如今在这孩子手上重现。
“想学逆生三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孩子用力点头:“我爹说,三一门的桃花最好看。”
李维辰抬头望去,漫山的桃花正开得灿烂,像极了当年他第一次踏入三一门时的景象。归真,见性,自在,原来逆生三重的最终境界,是让传承永远延续,让温暖永远留存。
三一门的桃花落尽时,那位掌心带胎记的孩子正式入了门,阿念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望舒”,取望月舒光之意。小家伙性子跳脱,学拳时总爱偷懒,却对李维辰留在竹屋的那枚“自在”钱格外上心,整日揣在怀里,说能听到桃花开花的声音。
这日清晨,望舒抱着铜钱蹲在桃树下,突然指着东方大喊:“师父,你看!”只见海平面上腾起道金光,直冲天穹,隐约能看到艘船的虚影,船帆上绣着“归真”二字——正是当年东海之战后失踪的炁船。
阿念瞳孔骤缩,想起李维辰曾说过的“炁船藏着八奇技最后的秘密”。他转身冲进祖师堂,从供桌下翻出幅泛黄的海图,图上用朱砂标着条航线,终点正是金光升起的海域。
“看来该去东海看看了。”沈星河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竹笛上的红绳被海风拂得猎猎作响。老道士虽已须发皆白,眼神却依旧清亮,“特调组的船早就备好了,陈朵说那片海域最近总闹‘海市蜃楼,渔民看到船帆上站着个穿三一门道袍的人影。”
归真号再次驶入东海时,海面平静得不像样。月光洒在甲板上,冯宝宝蹲在船头抛着铜钱,铜钱落水的瞬间,海面突然泛起涟漪,炁船的虚影越来越清晰,船帆上的人影渐渐转过身——竟是年轻时的周圣,手里捧着个青铜匣子,正对着归真号的方向拱手。
“是师父的意。”阿念握紧腰间的“自在”钱,能感觉到铜钱在发烫,“他想让我们上炁船。”
沈星河吹起引路的调子,笛声穿过虚影,炁船的舱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壁画,画的是八奇技创始人乘炁船远航的场景,最后一幅画着他们在星空下布下结界,与域外邪祟对峙的画面。
“原来八奇技创始人去过域外。”陈朵举着相机拍照,“壁画上说,他们在星空深处找到种‘息壤,能让邪祟的怨念转化为生机,昆仑墟的桃树就是用这东西种的。”
通道尽头是间圆形船舱,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青铜匣子,正是周圣虚影捧着的那个。阿念打开匣子,里面没有秘籍,只有块拳头大的土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正是息壤。土块上压着张字条,是李维辰的字迹:“息壤需归真意养之,可种于三一门后山,来年花开见故人。”
将息壤埋入三一门后山的那晚,天降甘霖。第二天清晨,埋土的地方冒出株嫩芽,茎秆上长着八片叶子,每片叶子都刻着不同的符文——正是八奇技的印记。
望舒蹲在嫩芽前,小手轻轻碰了碰叶子,嫩芽突然长高半尺,开出朵白色的花,花瓣上浮现出影像:李维辰站在昆仑墟的桃林中,将块息壤埋入土中,身边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影,虽然看不清脸,身形却与赵玄通有七分相似。
“是赵师伯!”阿念惊讶地看着影像,“他不是被净化了吗?”
影像里的赵玄通突然转身,对着镜头笑了笑,声音透过花瓣传来:“归真非灭,是化。就像这息壤,能让怨念开花,执念亦可结果。”他指了指李维辰脚下的土地,“三一门的后山,埋着我们当年没说完的话。”
花瓣的影像渐渐淡去,嫩芽却突然疯长,枝叶蔓延至演武场,开出满树白花,每朵花里都藏着段往事:有周圣与赵玄通少年时练拳的场景,有无根生在三一门偷喝桃花酒的糗事,还有李维辰守在西极宫时,用意念给阿念讲拳的画面。
“原来他们从未离开。”沈星河望着满树繁花,眼眶湿润,“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我们。”
息壤长成的奇树被称为“忆念树”,消息传开后,异人界的人纷纷来三一门拜访。有人在花里看到了逝去的亲友,有人找到了失传的功法,连流萤阁的弟子都在花瓣上看到了祖师赎罪的画面,哭得泣不成声。
这日,个穿西洋服饰的老者拄着拐杖来拜访,胸前挂着枚十字吊坠,与约翰的炁能刀上的标记相同。他对着忆念树深深鞠躬,从怀里掏出个锦盒:“这是流萤阁祖传的‘星图,记载着域外邪祟的弱点,当年若不是被执念蒙蔽,也不会犯下大错。”
星图上用金线绣着星空,其中颗星辰被朱砂圈住,旁边写着行小字:“息壤生于此星之核。”阿念看着那颗星辰的位置,突然想起昆仑墟的星空图——正是当年结界最薄弱的地方。
“看来域外邪祟的老家,就是这颗星。”沈星河摸着胡须,“李小子当年种在昆仑墟的桃树,怕是早就扎根到星核里了。”
老者点头:“我孙子约翰临终前说,看到桃树枝条从星核里伸出来,缠住了邪祟的本源。或许……是时候去趟域外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筹备远航的日子里,三一门热闹得像开光大典。辰州符派送来能在星空中燃烧的“引魂符”,浣剑派打造了艘新的炁船,船身镶满了息壤凝结的宝玉,能抵御域外的罡风。望舒整天缠着冯宝宝,学她那套“不讲道理”的拳法,说要在星空中保护大家。
出发前夜,阿念独自坐在忆念树下,花瓣上突然浮现出李维辰的身影。他正坐在昆仑墟的桃树下,给株新栽的桃苗浇水,看到阿念就笑着招手:“息壤在星核里结了果,你们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望舒,这孩子的掌心胎记,能打开星核的大门。”
“李叔叔,您什么时候回家?”
李维辰指了指天上的星星:“等你们摘回星核的果子,三一门的桃花就会开得比昆仑墟还盛。”他的身影渐渐淡去,最后留下句,“记得给忆念树多浇水。”
新的炁船“念归号”驶离东海时,无数异人站在岸边送行。船帆上的“归真”二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息壤宝玉镶嵌的船身泛着温润的光。冯宝宝蹲在船头,手里捧着颗从忆念树上摘下的果子,果皮上的纹路与星图上的星辰轨迹完美重合。
陈朵的账本上,“远航物资”一栏写得密密麻麻,最后一行特意标注着:“桃花酒三十坛,供李掌门接风用。”沈星河坐在船尾,慢悠悠地吹着笛,笛声穿过云层,在星空下划出条金色的路。
阿念站在甲板上,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怀里的“自在”钱微微发烫。他知道,此行不是告别,是奔赴一场跨越星空的重逢。望舒趴在船舷边,小手伸出去触碰星光,掌心的胎记亮得像颗小小的太阳。
炁船穿过结界的瞬间,无数桃花瓣从船身飘落,在星空中化作引路的灯。远处的星辰越来越近,能看到颗绿色的星球,表面覆盖着无边无际的桃林,林间隐约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们挥手。
第507章 三一同归(7)[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