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高坐在树梢上。
那女子的容色生得俊俏,五官精致如琢如磨,可是眼敛低垂,目光凄凄如视远方又如视空气,更兼脸色苍白如丧,微风吹拂她长发与白衣随风而舞,形如孤魂野鬼。
辰儿站在她的树下,那女子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顿时天旋地转人事不省,如今想起身上刺溜溜地冒冷汗。
抬眼看,他却是身处一室之内。屋子看起来简朴干净,却也冷清,许是因为山中潮湿,土墙角边绿绿的生了些苍台,屋舍边树木深秀,即使外面日光灼灼,落进天窗的也只剩几缕柔光。桌椅陈设一应简单,但棱角圆滑细致,可见造物者匠心。
门前忽然传来响动,辰儿汲上鞋子往外走去,开门却是绿野盈眶,唯有角上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子,两手握斧,慢腾腾往树干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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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砍柴?”
“我在磨刀。”老人说道。
“晚辈昨晚在山野里迷了路,是您救了我?”
老人这才回过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晕倒在我门前。”
辰儿又想起那个美丽又可怕的梦,原来梦不是梦。
“你家大人呢?你为何要来山里?”
“我娘亲住在重山之中,我爹爹久居江湖之外,我叔叔婶婶倒是近在咫尺,可我却找不到他们。昨日婶婶提着篮子独自来到山中,我正好也在林子里玩耍,一时好奇便跟了上来,谁知婶婶竟越走越快,我跟不上,这才迷了路。”
老者冷笑两声,“撒谎,那你为何不原路返回?
“天色太晚,伸手尚且不见五指,何况来时路?”辰儿反问道。
“那这么大的林子,你又是怎么这么巧,窜到我老头子的屋前呢?你分明是故意在往深处钻!山雾夜散,百兽归穴,你又是正好乘着夜色而来”,老人瞥了他一眼,眼底讥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说吧!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路在脚下谁不会走?”
“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走夜路。”
辰儿默然了良久,才缓缓地道:“会观星辰云图就会走夜路。”
老人闻言放下了斧子,颇为惊异地看着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子,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想了想昨日光景,又仔细看了看那孩子的样貌,眉宇间的英武有神,真是像极了观左,便只问道:“你的生辰是何时?”
“沧越七十年十月初六。”
“七十年……”老人念道,“你是辰儿,还是图儿?”
“我是辰儿,蓝叔爷。”
“是辰儿,那就是苏沫的孩子了”,老人捻了捻须,“如今桑丘的消息倒是愈渐灵通了,连我这荒山野岭的老骨头都叫你娘给挖了出来。老夫可是好不容才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养老之地啊!”老人笑道,“你不在桑丘做你的小公子,来我这荒山野岭干什么?”
辰儿一脸郑重地道:“母亲说辰儿年少无知,犹如顽石一块,恐将来难当大任,特地将我送到怀源来多历练。”
“历练?这荒山野岭地喂狼还差不多,你才多大?”
“当年蓝叔爷家里那两个小姨母不也是未满八岁便步出闺阁,试剑江湖吗?何况辰儿是男孩子,母亲也多次教导辰儿‘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就是再难再险,辰儿也不敢辜负母亲的嘱托。”
老人听完笑了笑:“说得好听。”他背过身去长望北方,目光沧桑而深沉。怀源地处沧越最南的边陲,而北面,顺着老人目光延伸的方向,有很多名声响亮的大底盘,比如桑丘,比如他的家乡紫陵,还比如铜川。这些名字穿连起来,是一辈辈人命运相系的曾经,也许某个朔风遒劲的日子,便被风雪掩埋了。
“其实是你娘还放不下那些往事,才刻意安排了你来的吧!戏倒是做得足,可惜演技太差!”
辰儿干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说,理理衣衫郑重下拜,朗声道:“晚辈桑丘无涯剑派第十八代嫡传弟子观星辰,奉掌门观苏氏之命,请师祖爷爷一解十年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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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琅凫(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