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一夜，又或许只有短短一炷香。当东方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穿透焚天谷上空常年笼罩的硫磺烟尘，顺着山洞石缝投射进来时，那旋转的阴阳鱼气旋才开始缓缓减速，由凝实变得虚幻，最终化作万千细碎的光点，如同无数微小的星辰，各自回归到我和苏妙音体内。
光华散尽。
山洞内恢复了沉寂，只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逸的、一种奇异的、充满生机的冰凉气息，以及角落里幽幽的苔藓微光。
我与苏妙音同时睁开双眼。
一瞬间的目光交汇，仿佛跨越了某种无形的界限。她的眼神清澈了许多，紫黑左眼中的浓重死气褪去大半，那点银芒如同寒夜孤星，深邃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平静与生机。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奔腾流转的混沌之力，比之前更加雄浑、精纯、运转如意，隐隐然触摸到了元婴中期的门槛，甚至能更加清晰地感应到遥远南方第七块碎片的微弱脉动。
无需任何言语解释，力量提升的实感，玄阴死气的消退，以及那一瞬间心念相通的无言默契，都证明了一切。苏妙音脸上那抹极淡的红晕并未完全褪去，但她并未移开目光，只是轻声道：“……感觉如何？”
我咧嘴一笑，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好极了！你的眼……”
“还需时日稳固，但根源已定。”她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暖意，“走吧。焚天谷，莫要让莫前辈久等，也不能负了这场机缘。”
寒意仍在远处戒备，看到我们从洞中走出，视线在我和苏妙音身上停留了一瞬。敏锐如他，自然察觉到我们二人身上气息的变化，尤其苏妙音左眼的变化尤其明显。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时间刚好，炎烬那边应该已经准备服丹了。”
行动开始出奇地顺利。寒星凭借星袍和精湛演技，成功将“焚心丹”献给炎烬。那老头果然迫不及待地闭关去了，整个熔火堡的守卫都调去护法。
我和苏妙音按照莫问天给的路线，从一处废弃的矿洞潜入地下。越往下走，温度越高，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前面就是宝库。”苏妙音擦去额头的汗水，“感应到强烈的火系灵力波动。” 她的灵觉明显比之前更加敏锐。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一扇赤红金属门出现在眼前。门上刻着九条火龙，龙眼镶嵌着血色宝石，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扑出来。
“九幽离火阵......”我咽了口唾沫，“怎么破？”体内澎湃的力量让我信心倍增。
苏妙音从发髻取下一根玉簪：“莫老给的‘玄阴破界针，专克火系阵法。”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插入锁孔，轻轻一转。紫黑色光芒顺着门缝蔓延，九条火龙的眼珠接连暗淡。
“咔嗒......”门开了一条缝。
宝库内热浪扑面，十几个架子上摆满了珍稀材料。最中央的水晶罩子里，静静躺着一块赤红如火的晶体——第七块混沌源石碎片！
“找到了！”我激动地上前，却被苏妙音一把拉住。
“等等！”她紫黑左眼死死盯着地面，新生的银芒闪烁，“地上有暗纹！比之前看到的更复杂。”
仔细看去，水晶罩周围的地面果然刻着细密的阵纹，与整个宝库的阵法相连。贸然触碰，恐怕会惊动整个焚天谷。
“用星移符？”我提议。
苏妙音摇头：“空间波动也会触发警报。”
正犯愁时，虚空水母从我怀中钻出，触须指向水晶罩：【我能暂时隔绝阵法感应，但只有十息时间】
“足够了！”我大喜，“等我信号。”
苏妙音退到门口警戒，我则深吸一口气，对水母点点头。它立刻膨胀到脸盆大小，体内星云急速旋转，释放出一层透明薄膜覆盖住阵纹。
“现在！”
我闪电般冲上前，一拳击碎水晶罩，抓起赤红晶体。碎片入手滚烫，瞬间化作火焰涌入胸口！
【混沌源石融合中......】
【火属性激活：火系抗性+400%】
【修为突破：元婴初期→元婴中期】
【获得新能力：焚天炎（初级）】
难以形容的痛苦席卷全身！我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经脉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岩浆！混沌源石剧烈震动，六种属性的纹路疯狂蔓延，最终与火属性完美融合。
【混沌源石完整度：100%】
【终极能力解锁：混沌领域（初级）】
【警告：天劫即将降临！】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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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焚天谷上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震耳欲聋。我顾不得体会新能力，拉起苏妙音就跑：“快走！天劫要来了！”
我们刚冲出宝库，整个熔火堡就剧烈摇晃起来。地面裂开无数缝隙，赤红岩浆喷涌而出。
“炎烬走火入魔了！”远处传来惊恐的喊声。
看来莫问天的“焚心丹”见效了。我们趁乱冲向出口，却在走廊拐角撞上一队红衣修士！
“什么人？！”为首者厉喝。
没时间废话，我直接发动新能力——混沌领域！以我为中心，三丈范围内的空间突然扭曲，六色光芒交织成奇异力场。红衣修士们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动作变得极其缓慢。
“走！”我拉着惊魂未定的苏妙音冲出重围。混沌领域的使用前所未有地流畅，仿佛身体本能的延伸，这显然得益于之前那场本源交融带来的提升。
混沌领域只能维持十息，但足够我们跑到安全距离。刚冲出熔火堡，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霆就当头劈下！
“小心！”苏妙音猛地推开我，身法比之前更快。
雷霆擦着她肩膀掠过，在地上炸出个三丈深坑。我抬头望去，只见乌云中电蛇狂舞，第二道雷霆正在酝酿。
“天劫是冲我来的！”我咬牙道，“你们先走！”
苏妙音却站到我身旁，紫黑左眼亮如星辰（其中的银芒更盛）：“一起扛。”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同时调动起体内焕然一新的玄阴之力，在身前形成一道寒冰流转的护壁。
寒星也从藏身处跑来：“带上我！” 他祭起一面星辰阵盘。
感动之余，我迅速冷静下来：“不能硬抗。莫老说过，天妒之劫非同小可......”
正说着，第二道雷霆已经劈下！这次足有两丈粗，威势骇人。我全力撑起混沌领域，六色光罩勉强挡住雷霆，但余波仍震得我们口吐鲜血。苏妙音的冰壁碎裂又瞬间重组，寒星阵盘上的星光暗淡。
“这样下去不行......”我擦去嘴角血迹，“得找个替死鬼......”
目光扫向剧烈震动、黑火开始从窗户喷出的熔火堡主殿，我计上心头：“把天劫引到炎烬那儿去！”
三人默契地冲向熔火堡主殿。天劫如影随形，第三道雷霆劈下时，我故意用混沌领域折射，将大半威力导向殿内。
“轰！”
半边宫殿瞬间灰飞烟灭，露出里面盘坐的身影——炎烬浑身燃着诡异的黑火，七窍流血却气息狂暴，显然已经走火入魔。
“完美！”我咧嘴一笑，继续带着天劫绕圈子。
第四道、第五道雷霆接连落下，都被我巧妙引导，劈在炎烬身上。那老头被劈得嗷嗷直叫，却因焚心丹的效果无法停止运功，成了最佳避雷针。
当第九道雷霆落下时，炎烬已经被劈得不成人形。诡异的是，他体表的黑火不但没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不对劲......”苏妙音突然拉住我，她的紫瞳此刻清晰地映照出那黑火的本质核心，“那火焰......是猩红之眼的气息！”
我心头巨震。果然，炎烬残破的身体里，一只血色眼球正缓缓睁开，充满恶意地锁定我们——猩红之眼的分身竟然寄生在他体内！它借助焚心丹的狂暴和天劫的毁灭之力，想要强行破体而出！
“原来如此......”莫问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充满了洞悉后的痛恨，“难怪三百年前我渡劫失败，猩红之眼早就寄生在星骸议长体内！这炎烬，不过是被它腐化的爪牙之一！”
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旁，手中握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小子，借你混沌领域一用！”
我毫不犹豫地再次撑开领域，力量更加宏大精纯！莫问天纵身跃入混沌领域之中，整个人化作一道蕴含混沌之气的乌光，人剑合一，带着积攒三百年的滔天恨意，引动残余的最后一丝雷霆余威，直刺炎烬胸口那只血眼！
“噗嗤！”
混沌剑气与劫雷之力交织，精准贯穿血眼！猩红之眼发出超越听觉极限的凄厉尖啸，浓稠如血的黑火剧烈挣扎喷涌。炎烬的身体承受不住内外交加的力量，轰然炸裂！恐怖的能量冲击波横扫四方，比之前的雷霆更甚！
“护住！”
我厉喝一声，将仅存的混沌领域力量催动到极致，一个包裹着繁复混沌道纹的巨大六色光罩瞬间形成，将我们三人连同水母护在其中！苏妙音双掌齐出，浩荡精纯的玄阴之力与寒星的星光合力加固光罩。
轰隆隆——！！！
爆炸持续了足足十息才渐渐平息。烟尘散去，只见原地留下个百丈巨坑，熔火堡彻底消失不见，连带着坑底岩石都呈现琉璃化的状态。
莫问天单膝跪在坑中央，黑剑插地。那黑剑此刻布满裂纹，几近破碎。他胸口有一个碗大的贯穿伤口，焦黑一片，残余的猩红邪火仍在微弱跳动，生命气息如风中残烛，已回天乏术。
“前辈！”我立刻冲过去，想用混沌之力为他疗伤，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轻轻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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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本……本就是吊着一口气回来……寻个了断……”莫问天咧嘴一笑，血沫从嘴角涌出，目光却异常明亮澄澈，“总算……亲手斩了仇人一缕分身……也……也看到了混沌源石重现……够本了……”
他从染血的怀中，艰难地掏出一块莹润却已有裂痕的玉简：“这……老夫……毕生所学……丹道、阵法、一些秘闻……送你了……或许……有点用……”
我将玉简珍重接过：“定不负前辈心血！”玉简入手温热，仿佛承载着一个不屈灵魂最后的温度。
他又缓缓转向苏妙音，目光在她焕然一新的紫瞳上停留了一瞬，欣慰之色闪过：“丫头……好……很好……玄阴死气……根基已……除，日后……海阔天空……”他嘴唇翕动，一段更为深奥的、关于如何真正激发大成玄阴之力的核心口诀，化作细弱的神念传入苏妙音脑海。
苏妙音紫瞳中水光泛起，对着这位悲情的前辈深深一拜：“前辈大恩，永志不忘！”
莫问天最后的目光落回我身上，那是一种饱含沧桑、解脱与无比郑重的神色。他枯瘦的手突然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我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记住……混沌源石的真正用途……是封印……！不是开启……！”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穿透了时空，直指核心：“那些……猩红的眼睛……还有……它们背后的……才是真正的……恐怖！源石……是锁……是盾！绝……不是钥匙！” 话音未落，他的眼神迅速涣散，抓住我的手骤然垂落，气息彻底断绝，脸上定格着一丝复杂难明的表情，似有释然，似有未尽之虑。
“轰隆！”
天空中盘旋积蓄的劫云核心，仿佛失去了目标，又似乎认可了混沌源石最终的归属，陡然散去。厚厚的铅灰色云层中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缕纯净夺目的金光，如同神之叹息，穿透尘埃与硫磺烟尘，精准地投射在莫问天安详的遗体上。
光芒之中，他的身体如同尘埃聚散，开始缓缓分解，化作无数细微闪耀的金色光点，如同夏夜星流，旋转着、上升着，最终彻底消散在炽热的焚天谷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唯有那把插在地上、布满裂纹的漆黑长剑，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我默默走上前，感受着剑身残留的一丝混沌气息和莫老最后的执念，将其拔起。冰冷的触感中，一股微弱的、同源的悸动传入心神。脑海中响起提示：
【获得：混沌剑（残缺）】
【品级：未知】
【特性：可承载混沌领域】
【状态：严重受损（可修复）】
寒星迅速检查四周，神情凝重：“焚天谷弟子死伤十之七八，主峰崩塌，核心高手不知所踪，剩下的都在亡命奔逃。此地不宜久留，星骸议会总坛怕是已被惊动！”
我紧握手中温热的玉简和冰冷的残剑，再次对着莫问天消失的地方，深深行了一礼：“前辈走好！遗志……我必承之！”
离开已成废墟的焚天谷，我们寻了一处偏僻山坳暂歇。混沌源石最终完整后，那股浩大精纯、掌控万般属性的本源力量在体内奔涌不息，远超融合任何一块碎片时的感受。但这强大的力量背后，莫老临终那句“封印！不是开启！”的警示，却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警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莫老最后的话……”我摸着胸口仿佛拥有生命的源石印记，“封印……猩红之眼？还是别的？”
苏妙音依坐一旁，紫黑左眼中新生的那点银芒在月下微闪，显露出一种之前未有的沉静与深邃：“或许……他指的不止一层。混沌源石如此逆天，其存在本身便引来天地妒忌。封印自身气息？还是说……它的诞生，根本就是为了镇压某个……更恐怖的源头？”她看向远处混沌天，“猩红之眼显然只是表象。它们寄生议会，潜伏教团，所图必大。”
寒星擦拭着剑上的血迹，接口道：“前辈特意点出议长与大祭司是孪生兄弟……这条线背后，或许牵扯着当年源石被夺的真相，甚至……关乎源石为何被制作出来的秘密！”
思路逐渐清晰。这三者——猩红之眼、孪生兄弟、源石本意，核心恐怕都指向同一个不为人知的终极秘密！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吸收精纯火灵气的虚空水母，突然从我袖中兴奋地钻出，柔软透明的身体在月光下散发出微弱的七彩光芒，所有触须都笔直地指向南方！
【同类……召唤……很强大……很古老……在……那里……海……水晶……殿……】它直接在我心中投影出一幅断断续续的画面：
浩瀚无垠的蔚蓝大海深处，阳光穿透数千米深的海水，斑驳地洒落在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水晶宫殿之上。宫殿散发出柔和圣洁的光辉，驱散着深海的幽暗。在大殿核心最神圣的位置，一颗巨大无比的、完全由流动水晶构成的透明巨卵，静静悬浮。卵内蜷缩着一个极其模糊、散发着亘古气息的身影轮廓……即便隔着投影，一股源于生命本源的混沌召唤，也透过画面直抵我的灵魂深处！
“南海……水晶宫……”苏妙音失声轻语，眼中紫芒大盛，显然是触动了记忆深处的秘辛，“师父在我尚年幼时，曾酒后失言提过一次……那‘碧波宫阙，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初代混沌体——‘源初之主羽化前的最后洞府！”
我和寒星同时屏住了呼吸！源初之主的洞府？！那个传说中一手留下七块混沌源石碎片，并设下巨大谜题的始祖？那水晶卵里的身影……
“看来……”我握紧了手中的混沌残剑，感觉那残剑似乎也在回应着南方传来的召唤，发出微弱的嗡鸣。胸口的源石印记更是前所未有地灼热跳动，仿佛找到了归家的方向。我看向南方深邃的夜空，眼中燃起比寻找碎片时更炽热、更坚定的光芒：“我们的下一站，是南海了！答案，或许就在那座水晶宫的最深处。”
夜风吹过山坳，带着南方的湿润气息，仿佛也在印证着我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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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南离秘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