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月华清冷、宁神草清凉和某种微弱星光气息的芬芳，令人精神一振。
研磨了大约十几分钟，直到混合物变成一种均匀细腻、闪烁着微光的乳白色膏状物，芬恩才停下。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用银质小刀小心地挑起一小团膏体。
“扶住她的头，让她微微后仰，嘴张开一点。”芬恩对凯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凯立刻照做，小心翼翼地扶着莉娅冰冷的脸颊，轻轻捏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
芬恩屏住呼吸，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散发着微光的乳白色药膏送进莉娅口中，轻轻推到她舌根深处。药膏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流质滑入喉咙。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莉娅原本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猛地加深了一下！一丝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气息从她唇间溢出。紧接着，她那灰败如死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死气，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那么骇人。最明显的变化在她那只反噬的右手上——皮肤下那些如同碎裂蛛网般透出的紊乱银线，光芒迅速收敛、黯淡，青紫色也消退了不少，虽然痕迹还在，但不再那么狰狞刺目。
“起作用了！”芬恩惊喜地低呼一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之前的紧张和肉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魔药师成功救治后的巨大成就感，“月露花蕊的效力果然神奇！她的魔力核心暂时稳住了，反噬的侵蚀也被遏制住了！虽然还很虚弱，需要静养和后续治疗，但至少……命保住了！”
凯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他看着莉娅那虽然依旧昏迷、却明显平稳了许多的呼吸和恢复了一丝生气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涌上心头。他看向芬恩，这个刚才还因为几枚花蕊肉疼不已的书呆子魔药师，此刻在他眼中变得顺眼了许多。
“谢谢。”凯的声音依旧低沉，但那份真挚的谢意却无比清晰。
“不客气！应该的！”芬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棕色卷发，脸上泛起一点红晕。他随即又想起什么，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她的魔力回路受损严重，核心枯竭，光靠这点月露花蕊远远不够。她需要更长时间的调理，还需要找到新鲜的‘星荧苔藓来固本培元。而且……”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莉娅，“她体内的魔力失控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暂时被压制了。一旦她醒来，或者再受到强烈刺激……”
芬恩没有说下去，但凯明白他的意思。莉娅依旧是个不稳定的炸弹。
“星荧苔藓……哪里能找到？”凯立刻抓住了关键点。
“幽影之森深处！”芬恩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魔药师对珍稀材料的本能渴望，“只有那里纯净的自然埃忒尔环境才能孕育出高品质的星荧苔藓！而且……”他看了一眼莉娅，“如果我没记错图鉴上的记载，‘星语家族的魔力似乎与星辰有某种特殊联系，而星荧苔藓蕴含的星辰精华，对她恢复可能也有额外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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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影之森深处……凯的目光投向森林更幽暗的方向。那正是他前往龙脊山脉的必经之路。莉娅需要星荧苔藓，而他也需要穿越那片森林。更重要的是，莉娅醒来后，她关于龙脊山脉路径的知识和她那虽然危险却可能强大的魔法，对他寻找艾拉至关重要。
一个临时的、基于共同需求和互相救助的契约，在凯心中迅速成型。
他看着正小心翼翼收拾着散落工具和药瓶的芬恩，又看了看呼吸平稳下来的莉娅，沉声开口：
“芬恩·绿指。”
“啊？”芬恩被凯突然叫全名弄得一愣。
“我是凯·斯托纳（Kai Stone）。”凯的目光扫过两人，“我们要去龙脊山脉。莉娅知道路，她需要你的药。你……”他顿了顿，“你需要保护，也需要采集药材。”
芬恩眨了眨棕绿色的眼睛，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凯的意图。
凯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说出了决定：
“我们一起走。穿过幽影之森，找星荧苔藓，去龙脊山。”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你救莉娅，我们……保护你采集药材。”
芬恩张了张嘴，看看凯背上那柄沾着泥土和藤蔓汁液的沉重伐木斧，又看看昏迷中气息平稳的莉娅，再看看周围幽深莫测的森林。保护？就凭他们两个半？一个昏迷的魔导师，一个只会配药的书呆子，再加一个看起来能打但明显疲惫不堪的农家少年？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像去送死。
但是……幽影之森深处！星荧苔藓！还有传说中的龙脊山脉！对于一个立志成为伟大魔药师、渴望收集传奇材料的少年来说，这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而且，独自在森林里游荡的危险，他刚刚已经用亲身经历深刻体会过了。
冒险的渴望和对安全的担忧在他心里激烈交战。最终，对珍稀材料的向往和对“被保护”的一丝安心感（虽然这保护者看起来也不太靠谱）占据了上风。
“好……好吧！”芬恩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赌注，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笑容，“成交！我……我跟你们走！我负责治疗和找药材！你们……负责别让我被魔兽吃掉或者被奇怪的植物缠住！”他赶紧补充道，“还有！找到的药材要分我一份！”
凯点了点头。这很公平。
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在湿漉漉的林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和残留的月露花蕊的奇异芬芳。凯重新背起沉重的伐木斧，小心地将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的莉娅背起。芬恩则手忙脚乱地将散落的瓶瓶罐罐塞回他那个巨大沉重的背包，又宝贝似的将只剩下两枚月露花蕊的水晶瓶贴身藏好，然后捡起他那本厚重的《弗瑞姆林药草图鉴》，紧紧抱在怀里。
三个原本毫不相干的少年少女——背负血仇的佃农之子、魔力失控的叛逃魔导师、怀揣梦想的蹩脚魔药师——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里，因为一场灾难、一次救助和一个共同的目标，结成了一个脆弱而奇异的同盟。
凯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森林更幽暗、更深处，迈出了脚步。芬恩深吸一口气，一瘸一拐地、努力跟上。凯背上的莉娅，银色的发丝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斑驳的光影中，仿佛流淌着一线微弱的希望之光。
通往龙脊山脉的道路，依旧漫长而凶险。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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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露与契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