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扬州城,正值金风飒飒、玉露泠泠时节。瘦西湖畔,柳叶半褪青纱,渐染鹅黄,依依垂于九曲长堤之上,倒似仕女鬓边金步摇,随风轻颤。五亭桥琉璃瓦映着秋阳,恍若琥珀生光,檐角悬着的青铜风铃叮咚作响,惊起几行白鹭掠水而过,倒把湖心倒影搅作碎金万点。
运河上,画舫轻摇,朱漆栏杆挂着几盏羊角灯,船娘吴侬软语唱着小调,桨声灯影里,两岸白墙黛瓦人家飘出桂子甜香。河面上船只往来如梭,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一派繁华景象。然而在这锦绣表象之下,却暗流涌动。
林如海站在巡盐御史衙门的书房内,手中握着几卷账册,眉头紧锁。窗外飘来阵阵花香,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阴霾。半月前,他买通的几个小盐商终于给他送来了些有用之物,再将近年来的盐税账目粗略翻检一遍,发现其中猫腻甚多。
34;大人,这是上月的盐引发放记录。34;林仁捧着一摞文书走进来,轻轻放在案几上。
林如海接过,随手翻开一页,指尖在某处数字上点了点:34;林仁啊,你看这里。去年淮北盐场报损三成,而前年只有一成半。同一盐场,相邻年份,损耗竟相差如此之大?34;
林仁低声道:34;大人明鉴。盐场损耗,原就难以精确计算。海风侵蚀、雨水浸泡,皆有可能导致盐斤减少,想来也是盐商们的惯用伎俩...34;
34;是啊。34;林如海冷笑一声,从案几下方抽出一本私密账册,34;从账册上看淮北盐场去年实际产量比账面上报的多了两成?这些盐都去了哪里?34;
林仁看着自家老爷难看的脸色,不敢接话。
林如海合上账册,负手走到窗前。作为巡盐御史,他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两淮盐税占天下赋税十之三四,若有闪失,不仅朝廷财政受损,更会动摇国本。
34;传我的话,明日设宴,请四大盐商首领过府一叙。34;林如海转身吩咐,34;就说本官初有些盐务事宜想要请教。34;
34;是,大人。34;林仁躬身退出,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次日傍晚,御史衙门后花园灯火通明。四大盐商中汪守业推托偶感风寒没来,其余三人为首的周炳坤年约五旬,体态丰腴,一双小眼睛却精光四射。他身着云锦长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身后跟着两位同样衣着华贵的同行。
34;周某拜见林大人。34;周炳坤拱手行礼,笑容可掬,34;大人初到扬州,我等设宴为大人接风,大人推辞,今日反倒劳大人破费,实在惭愧。34;
林如海微笑还礼:34;周老板客气了。本官初来乍到许多事务都是千头万绪,如今稍安,特请几位前来一叙,诸多事务还需仰仗各位鼎力相助。34;
宾主落座,侍女们鱼贯而入,奉上美酒佳肴。席间觥筹交错,看似一团和气。酒过三巡,林如海放下酒杯,状似随意地问道:34;近日查阅盐引发放记录,发现有些数字对不上。不知各位老板可有高见?34;
席间气氛顿时一滞。周炳坤笑容不变,从容答道:34;大人有所不知。盐引发放,涉及盐场、运司、盐商三方,中间环节繁多,偶有出入也是常事。34;
34;哦?34;林如海挑眉,34;那去年淮北盐场报损三成,而前年只有一成半,这又作何解释?34;
周炳坤眼中精光一闪,旋即笑道:34;大人明察。去年夏季淮北连降暴雨,盐池被淹,损失惨重。此事运司衙门有详细记录,大人若有疑问,可随时调阅。34;
林如海心中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34;原来如此。那本官改日定要仔细看看。34;
34;大人勤政爱民,实乃扬州百姓之福。34;周炳坤举杯相敬,34;不过盐务繁杂,非一
第141章 引蛇出洞[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