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她本就睡得并不安宁，恍惚间听到产房里闹出大动静，艰难地睁开眼，才发觉她窝在他坚实的肩头之上，身上还披着他的军装。
恰好耳畔传来低沉压抑的声音，“醒了？”
“嗯嗯。”她抬眸见他微微侧脸，神色颇为凝重，不由攥紧掌心，“嫂子还好么？”
“不太好，大出血。”杨宗洵眉色沉沉，眼底也有几分挣扎。
她听得睡意全无，把军装递给他，又听他压着嗓音道，“我不冷，你披着吧。”
“我过去看看。”她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产房走去，心急如焚的卓碧荷根本坐不住，咬着手指头来回踱步。
忽然之间，一道凄厉而绝望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陈青蓬，你个天杀的！”
想来，她心里也是积攒的无数的怨恨，才会在使出最后的猛力后，奋力吼出这一嗓子。
孙沁沁听得心头大动，可就在下一分钟，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个产房，穿过紧闭的大门，传到寂静的走廊。
她心头一松，猛然间怆然掉泪，而卓碧荷已经涕泪横流，再也撑持不住地跌坐在地。
心思复杂的李经学缓缓朝她伸手，做她坚实的后盾，“碧荷，我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你躺在里头，我却无能为力。”
单凭他这一句话，卓碧荷也觉得嫁给他，值了！
产房大门一开，一身冷汗的护士怀抱着一个满身皱巴巴的婴儿出来，脱力笑道，“恭喜，是个小男娃。”
卓碧荷破涕为笑，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殷切道，“我阿姐怎么样了？”
大夫摘掉口罩，中肯道，“病人失血多，用完最后一口气已经昏过去了。建议留她观察一下，再转去病房。”
卓碧荷生怕她阿姐有个好歹，自然是听从大夫的安排。
大夫见她神色紧绷，难得多了句嘴，“红糖水送得很及时，我提出要加用参片时，你们也没含糊，放心，以我多年临床经验判断，病人应当没有大碍。”
几人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孙沁沁直勾勾地盯着襁褓里酣睡的婴儿，只觉得什么都值了。
卓碧荷轻手轻脚地抱住小外甥，又哭又笑道，“小嫂子，你是小珏的大恩人，要不你来抱抱他？”
孙沁沁眉目含笑地睇着小家伙，心简直要化了，抱着轻飘飘的小娃娃，伸出葱白的手指碰了碰他嫩红的小拳头。
没想到小家伙打了个哈欠，拇指大小的手随着张开，顺势就握住她的食指。
她简直又惊又喜，一时笑弯了眼，“宗洵，你看他……”
杨宗洵眼里满是宠溺，揽着她细瘦的肩头，“小家伙与你心有灵犀呢。”
他话音才落，小娃娃一下“哇哇”地哭起来了。
孙沁沁心疼道，“我看他是饿了，嫂子还没醒，要不熬点米糊吧？”
可这大半夜，上哪儿弄米糊去？
杨宗洵思量一下，“小饭馆怕是关门了，要不问问护士？”
好在护士见惯这情形，见他们几个一身军装，“后门有一家全天营业的粥店，只是比别家卖得贵，尤其这个时点，恐怕又得加价。”
开门做生意，又是熬夜开门，要价高也得认了。
杨宗洵不在乎这点小钱，正要去买粥，偏巧大半夜不见踪影的卓碧松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手里还拎着铝质饭盒。
卓碧荷见到他来气，“怎么才来？”
那不是趁着夜黑风高正好搞点事？
卓碧松扁扁嘴，老实挨着她的说嘴，瞥见襁褓里啼哭的小娃娃，啥也听不见了，“这小娃娃怕是饿了？”
卓碧荷横他一眼，“你当舅舅的迟迟不来，以后小外甥也不稀罕你。”
小外甥呀。
卓碧松傻笑着挠了挠头，把饭盒递给她，“瑛子日头受了惊吓，一到夜里就发慌，我一时脱不开身。”
如此倒也怪不了他。
卓碧荷面色稍霁，接过铝制饭盒一小口地喂着小外甥。
婴儿吃得少，卓碧荷才挖了一角，他再也不肯吃了，小眼睛一犯困，根本睁不开，很快又寻了一个舒舒服服的位置睡下了。
这时，大夫也吩咐护士把病人转到普通病房，说人已经醒了。
杨宗洵把保温瓶递给卓碧荷，“弟妹快去看看你阿姐吧。”
这个时候人多反倒拥挤，空气也浑浊，不利于产妇休养。
孙沁沁把婴儿交给护士，也就没跟着凑热闹。
不过卓碧荷很快去而复返，“小嫂子，阿姐说想见你一面。”
她微微挑眉，并没有答应，“这个时候嫂子最好把鸡汤喝了，再好好睡一觉，那样才容易下奶。”
卓碧荷也劝了，可根本劝不动，为难道，“你不进去，只怕她下地也要出来的。”
孙沁沁没法，只好敲门进去。
病榻之上的卓碧草伤了元气，正虚弱地躺着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才睁眼，艰难地扭头道，“你就是宗洵媳妇？”
孙沁沁怕她牵动到伤口，忙不迭地上前掖住被子，“是我，嫂子才生了孩子，可千万别乱动了。”
卓碧草也算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此番遭遇老陈家的苛待，心也跟着变硬了。
不过她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我这一胎一早取了名字，男娃就叫陈珏。”卓碧草含泪地瞥向儿子，气弱如抽丝，“碧荷都跟我说了，是你垫付的医药费。你救了我母子俩，以后他要给你磕头的。”
那时情急，她来不及想太多，也不指望谁感恩戴德，“当务之急，嫂子照顾好身子要紧，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卓碧草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只要一想到她为了老陈家劳劳碌碌，几次三番委屈自家妹子，没想到竟落得个被困猪圈的下场。
她恨不得手刃了陈家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眼里含恨道，“你说得对，我一定要养好身子，只有那样才能为碧荷和我苦命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孙沁沁见她满目愁苦，脸上尽是阴郁之色，也怕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钻进牛角尖里，婉言劝道，“嫂子在月子里千万别胡思乱想，女人这个时候最容易患上心病。”
她一把握住卓碧草无力垂着的手，“你凡事多往好处想，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碧荷明天就会如愿嫁给经学，你的孩子也平安降生了，那小家伙不知有多可爱，一看就是个有福的。最难的坎儿都撑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在车上时，她也是这样说着宽慰的话，轻声细语，却给人无穷的鼓舞。
卓碧草心里只有恨，也知她这是出于好心，面上勉强装着笑意，“论年纪，我长了你一轮还不止，道理自然也是懂的，劳你费心费力地宽慰我了。”
她累极了，也乏极了，“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个月，你放心，我等得起！”
孙沁沁见她累得不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嫂子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过来看你。”
一行六人等了大半宿也是困倦不堪，这会儿总算放下心来。
卓碧荷要留下陪夜，李经学自然不能撒手不管，硬是要陪着她。
陈书鹏杵在门口打了个哈欠，见孙沁沁退了出来，别过脸去，“我去车里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要归队了。”
剩下三团的贺自立不敢轻易离去，只好硬着头皮道，“我还是在走廊将就一下，嫂子万一再有个好歹，也有个照应。”
那俩都不是他手底下的人，杨宗洵不便安排，拉着妻子的手走出医院的大门，“你也累了，要不去招待所歇一歇吧？”
明天一早李经学带卓碧荷去领证，孙沁沁要接替照顾卓碧草，也想养精蓄锐，也就由着他了。
招待所离得不远，也就五分钟的车程。
他为了她不惜对陈青莲动手，甚至险些要了陈青莲的小命，孙沁沁自然感激他，何况心里也有他，所以在他提出只要一间房时，她并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在进门时，颇为难为情。
杨宗洵倒没她忸怩，从行李袋里翻找她的东西，塞到她手里，“快去洗漱一下。”
说完他习惯性地四处翻看了一番，见她还愣在原地，凝眸道，“放心，这里的安全设施还不错。”
她已经疲乏不堪，也没什么旖旎之心，很快收拾好，把卫生间留给他，自顾卷了内侧的被子睡下。
等杨宗洵围着毛巾出来，只见角落细细小小的一只，拱起一层浅浅的被子，不觉得好笑。
等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入眼就是她娇憨的侧脸，微微张着粉粉嫩嫩的唇，睡得正香，殊不知衣领侧露出白得刺眼的锁骨，激得他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心意又张狂起来。
她还
第269章 明明就是老陈家欠我们卓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