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问问你自己,有什么东西是你不愿意想到的?有什么体验是你不想碰触的呢?”罗逸晨问。
江瞳沉默,眼眶里突然变得晶流涌动,再开口,她的嗓音已不自觉哽咽,她说:“我……看到……看到我妈,亲手拔掉了我爸的气管……”这话说出,泪水也如泉涌,江瞳骤然间对着罗逸晨放声大哭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终于找到理由释放情绪的孩子,她淤积多年的委屈,混着她的泪水洗清了她的心结。
罗逸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直等到江瞳自己重新平复心情。
“真的不是你么?”江瞳说。
“什么?”罗逸晨问。
“那份报告……”江瞳挑明,说,“如果不是你,你能帮我么?我不希望离开我现在的岗位。,我是真的热爱这份职业。”
罗逸晨听后,叹了口气,江瞳以为他不愿答应,等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却听他说:“你何必要焦虑呢?那份报告的权威性本来就存在问题,我问过了,有权出具报告的机构根本没有出具过关于你的精神报告,我也从没有出具过厅里任何人的精神报告,所以,你不用理会它。”
江瞳眼里闪现希望,感激,问:“我该怎么感谢你?”
“谢倒不用。不过……”罗逸晨调皮道,“倒是希望你能给个机会,让我请你看场杂技啊。”
这个清奇的要求,听得江瞳一脸费解。
“我认真的。这是国粹啊,我想看好些年了。”罗逸晨样子不像玩笑,说。
“呃……国外没有马戏团么?”
“不一样的。行了,你没否定就是同意了,就这么定了,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约今晚。”罗逸晨眉飞色舞,道,“行了,这会儿午休还有时间,我带你去吃饭,然后回家休息,等晚上我下班,咱俩就一块儿去马戏剧院。”
说时迟,那时快,罗逸晨已经领着江瞳坐上了自己的车。
“说真的,其实我还是好奇,你那天在审讯室里,看到了谁?”在路上,罗逸晨忽然想起“陈年旧事”,问。
“呃……”江瞳回忆,说,“我看到了我妈。”
“哦。”
“对了,直接送我回家吧。”
“嗯?你来前吃过东西了?”
“没有,我突然想起来,我妈在家等我。”江瞳说。
听江瞳说完这话,罗逸晨会心一笑,说:“看来你现在已经找到自己区别记忆的方法了。好,送你回家。”
车头调转,直接朝江、罗两人共住的小区驶去。
“铃铃铃”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自江瞳的包内,江瞳取出来一看,颇为意外,接通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连线那边传来师父曾尹康的话音,说:“在哪儿?”
“在回家的路上。”
“吃了么?”
“还没。”
“那行,回家吃完饭以后,去文县。有一起伤情鉴定去做一下。”
“啊?”江瞳诧异,以为自己听错。
“去不了?”
“去,可以,肯定行。谢谢师父,师父拜拜。”江瞳喜不自胜,挂断了通话,转脸过来跟罗逸晨说,“不好意思,今天答应你看杂技的事,我要毁约了。回家吃完饭,我得去文县做一个伤势鉴定。”
“嘿,这些犯罪分子,真会挑时候。”罗逸晨郁闷。
“抱歉。不过这人情我领了,下次我约你。”
“好啊,这么说定了。”
“嗯,说定了。”
车子轻快前行,很快抵达了江瞳家,怀着忐忑的心情,江瞳打开家门,刚好与里面走来开门的纪兰撞了个对面,母女二人相对感慨,纪兰慈爱的嗓音对江瞳说:“回来了,进屋吃饭吧。”
“妈,对不起,我爱您。”
“我也爱你。”纪兰含泪一笑,母女间冰封多年的感情终于冰释前嫌。
春日的气韵带来勃勃生机,恍然间回到十多年前江建国最后一次离家那日,天光和煦,路柳翠绿。
“我出发了,等这次任务回来,我打算去看一眼老游,他被抢救回来以后一直没醒。”江建国说话顿了顿,而后继续,“纪兰,说句真心话,这次我的任务可能……”
“别说不吉利的话。”纪兰阻止。
“嗯,不说不吉利的。”江建国点头,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忍不住又说,“如果,有一天我也……”
“别说,不会。”纪兰再阻,掩住丈夫的嘴。
“还是让我说完吧,这些事说在前头比发生以后措手不及好。”江建国握住妻子的手,说,“如果有一天我也像老游那样,你一定不要犹豫,让我踏实些去,你和瞳瞳好好继续生活,不要被我牵绊……”
纪兰听话心里像被揪了一下的痛,但她还是按捺住心里的泪水,送走了丈夫。
江建国转身离去,身体被明亮的光线包围,消失在道路尽头。
突然晴天霹雳。
危机混乱的医院抢救现场,白花花的病房和灯光。
“纪女士,你可以再想想,跟孩子商量商量。”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与纪兰站在医院走廊外。
“不用商量了,这是我跟她爸爸,在出事前约好的……如果他有一天……”纪兰忍住泪水,转望向病房里满身挂着仪器艰难续命的江建国,哽咽说出最后决定,“就让他踏实的走……”
纪兰的哽咽声换作隐忍的呜咽,心电仪屏幕上跳动的心率终于从微弱波动转作一条平静的直线——生命从此而终,命运却自此而始。
(法医江瞳完结)
第149章 149、本来面目(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