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近乎惶惑的迷茫。
他若喜欢,那就不会放手。
……就像曾经,他输给了萧静姝,要了马车,却还要强行将她带走时。
那时,她就曾无数次痛恨过,自己骗取来的,他的喜欢。
而现在,他竟仍喜欢。
喜欢和恨意交织。
他,是真真正正的,再也永不会放过她。
而她……
萧静鸾陡然意识到。
只要她逃不走。
那她,就会永永远远,在他爱恨交织的罗网中。
被他一时深爱,一时痛恨,被他这般,折磨摒弃,又亲密至极。她将被反复折磨,如此,穷尽一生。
……可他不会杀她。
只要她乖一些,他一定舍不得杀她。
她先前的所有乖顺,原本就都是因为惧怕死亡。而今……
萧静鸾闭了闭眼。
她会表现出爱他,倾慕他,依赖他的。
只要他需要。
便如曾经在陈王府中时一般。这向来,是她最习惯也最擅长的事情,不是吗?
小腹在坠疼。
那是在灶房风口处站了太久,有冷风吹伤了她。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那处平坦,除她之外,无人知道,有个幼小的生命,已经在里面萌芽。
炉火上。
粥慢慢地沸腾着,渐渐散发出一股清透的米香。
这孩子……
她原本,是想生下来,假作是萧遥之的孩子,以此来保命的。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萧静鸾眯了眯眼。
她脑子里,陡然有个疯狂的念头涌了出来。
萧静鸾在灶房里停了许久。
直到粥几乎被煮烂,她才如往常一般,摆出一副怯懦瑟缩的模样,将东西,放在厅堂之中。
粥有些烫。
萧遥之才要舀一勺粥送入口中,目光却顿了顿。
他看向萧静鸾的粥碗。
萧静鸾碗中,白粥清汤寡水,每颗米粒,都快要清晰可见。
而他的碗中,白粥粘稠,堆得满满当当。
萧静鸾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低下头。一丝红晕,恰到好处涌上她脸颊。
“厉,厉公子……”
她的样子,像是因为紧张而结巴。
她说:“我今天不小心,粥煮少了……你,你多吃些,我不要紧……”
她说着话,然而望着那碗浓稠白粥的目光,又带着眼巴巴的渴望。
她小声道:“厉公子吃吧,小心烫,我,我本来也不饿……”
她端着那碗清粥喝了起来。
萧遥之看她一眼,目光停在自己粥碗上半晌,终究,未曾分给她。
萧遥之沉默着喝完了粥。
用过早膳,他便回到房中。
这房间,寻常时候,他不许萧静鸾进来。
是以,眼下,床榻被褥也都没有收拾,还凌乱着摆在那里,似是在提醒他,昨夜的疯狂。
昨夜啊……
萧遥之垂下眼。
说到底,昨夜,仍是他未能克制住。
她向来聪明。
尤其善于感觉,他人对她的情绪。
他一直压抑着。
便是为了让她警惕,让她畏惧。如此,她才会乖乖待在他身边,不敢造次,也不敢利用他的感情,再对他做些什么。
但昨夜那般。
她今早起来,或许还在混沌之中,然而,方才煮粥,那样久的功夫,她应当,已经想明白了。
原来,多荒唐。他竟还,想要她。
而更荒唐的,却是,若是无所保留地疼惜她,喜爱她,便不可能,真正得到她。
只有让她畏惧又渴望。
让她害怕又臣服。
才能永永远远,拥有她。
他爱上的,是一个狠毒而自私的人。
她识时务,却又有狠辣心肠。她利用感情,又不顾一切。她贪婪又无耻,虚伪又疯狂……
但当他知道了这一切。
当那把利刃插入他胸口。
他恨她。
却也仍是,爱她。
爱到,浑身疼痛,刻骨噬心,如跗骨之蛆——
他想要撕下这层爱意。
却无论如何,都不得。
萧遥之低头,自嘲笑了一声。
昨夜,一晚疯狂。
从幽州到这里,逃亡路上的一切伪装,俱都功亏一篑。
若说之前还抱有侥幸,但,从方才早膳,她故意装作可怜的喝粥的模样,他就已经知道,瞒不住了。
她知道了他对她的心思。
并且多么聪明啊,立刻就想到,要来加深它,利用它。
他没有分给她粥,但单从她收拾粥碗时的神情,他便知道,这一个举动,早不可能,打消她那笃定的认知。
春日的风从窗户外吹来。
似是温柔,却又带着丝未曾消散的,刻骨的冷意。
他垂下眉眼,在纸上继续写着些什么。
他未能克制住。
那有的事情……
就必须,要提前了。
而与此同时。
幽州大良大营之中。
萧静姝坐在大帐之中,笔尖悬在奏折上,那一滴如血的朱砂,快要凝结着,掉落下来。
她垂眼。
眸色清冷,她将朱笔放回,低声道:“他将要走了?”
“是。”
傅行抿了抿唇。他站在下首,回答道:“……韩公子先前,是想要臣襄助,帮他逃出大营。但今日清晨,他来寻臣,说是圣人已经同意让他走。而他想……今日,就离开。”
第270章 算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