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在记者们的闪关灯中，三位负责人登场了，吴忧的注意力全在齐隽身上。这个齐隽长得不算高，一米七还差一点吧，身材不算肥也不算瘦，带着一副眼镜却不显得文质彬彬，反而有一种很严厉的感觉，一身正装下，显得很有威严。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进来之后似乎特意朝吴忧的方向侧瞟了一下，吴忧都有点被那种深邃的眼神所吸引。
齐隽坐下后，也不废话，直接就拿起话筒用他平淡而带着丝丝磁性的声音说道：“各位，大家好，今天下午我们将要召开昨天发生的三起命案的新闻发布会，之所以特意请来媒体，是希望媒体能将我们已知的内容如实报告给大众，令大众不要有恐慌情绪。现在，先请省刑侦队南队长给大家介绍一下案子的基本情况。”
“新闻发布会？”吴忧朝屈警官低语道，“这么快就发布信息吗？”
“齐隽今早赶到这里的时候临时决定的，不知道他要干嘛。”
“是么？”吴忧饶有兴趣，“我倒要看看他想干嘛。”
南队长是个瘦瘦高高的大叔，他拿出稿子，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用着有点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念了起来：“凶案都发生在昨天下午，共有三起。按发现地点来讲吧，首先是我省省会市区写字楼坠亡事件——死者叫陆双，男，45岁，公司销售部部长，昨天下午六点，公司下班后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到了那幢写字楼里面，写字楼刚建成没多久，里面尚没有监控，我们在路口找到的监控证实他进入写字楼的时间为6点17分左右，之后在6点28分坠亡，这现场目击者确定的时间基本一致。”
“第二起案子发生在隔壁省与舟水市这里交界的志仙市，死者是一位出租车司机，名叫午云，44岁，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5点半到6点，发现尸体的是死者的楼下邻居，邻居发现自家阳台上面有不少水，是从楼上流下来的，以为楼上水管坏了，于是他们去找死者询问，可怎么叫死者都没有回应，低头却发现反锁门的钥匙就丢在门口，觉得奇怪的他们以为闹贼了，就进屋查看，结果发现死者被溺死在阳台上，这是照片。”
大厅的投影屏上给出了死亡现场的照片——死者午云是个瘦瘦的中年人，被捆绑着，人坐在阳台上，身上又裹满胶带，整个人被死死固定在阳台上，嘴巴上面至少贴了三层的胶带，无法出声。阳台的窗户上面还有胶带，死死封住了所有缝隙，门上也有胶带，不过门已经被打开，一大滩的水从阳台蔓延到屋内。
南队长继续说道：“午云就是这样被固定在阳台上丝毫不能动弹。而凶手将死者完全封锁行动后，再打开阳台水龙头的水，封锁了阳台出水口和门窗的缝隙，等水慢慢积累池中，再溢出，充满阳台，直至淹死死者。死者邻居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下午7点，为了救人才暴力打开了阳台门。我们根据当时的水龙头水流量大小，模拟了之后，认为从打开水龙头到淹死死者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凶手在昨天下午3点半左右就完成了这一切布置。”
“那第三起案子就是发生在我们舟水市的那起家庭妇女被吊死的事件么？”舟水市当地记者举手问到。
南队长点点头，换了一页t，继续说道：“舟水市的死者，叫萧玉，女，45岁，是一位家庭妇女，发现尸体的是她的儿子。这位妇女几年前离异独居，似乎最近她精神不太好，昨晚她儿子关心她，下班后便去她家看她，进屋后发现女子被吊死在书房，现场一片狼藉，书架倾倒，书籍一地，连桌椅、饮水机、柜子、盆栽和装饰物这些都倾倒一地，死者儿子一开始以为这是小偷做的，匆忙报案，我们调查后，初步认定这是他杀，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下午5点左右，而凶手的目的并不是劫财，因为该名妇女家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丢失，屋子的钥匙也在屋外的草丛里面找到。”
“那警方为何认为这三起案件是连环杀人事件呢？”有一位女记者站起来提问到。
齐隽放下手中的奶茶，接过话筒，平静地叙述道：“因为三名死者身上都有某样东西。”说着，齐隽身后的投影屏上出现了三张照片。
“午云的嘴里、被吊死的萧玉脚下的书桌上还有陆双的左裤裤兜，都有不知身份死人的手指，并且都已经是枯骨，按上述三人的顺序对应的手指分别是小指、无名指和中指。我们将三只手指拼接，发现它们来自同一个人的右手，而染色体鉴定，该枯骨性别为女性，从手骨的发育来看，应该是一位成年女性，尸骨如果没有经过特殊处理，那么此人至少已经死亡十年。不过，我们目前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三位死者与这个女性又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吴忧笑笑。
说完，齐隽将话筒交给郑副局长，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警官继续说道：“目前，我们初步断定杀害这三人的是同一伙人。”
“同一伙？”记者们一下子议论纷纷。
郑副局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解释道：“案发三地点几乎成一个三角形分布，我们实验了一番，从最远的志仙市案发点到陆双坠亡大楼驾车最快也要2个小时，志仙与舟水、舟水到陆双死亡现场，也要近两个小时。如果凶手是一个人，那么他需要3点半在志仙市设计好午云的溺亡现场，再赶到舟水市于5点前后吊死萧玉，接着在6点20分左右赶到省会写字楼约见陆双并将他推下楼，这太难了，一个人的话在时间上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我们认为凶手应该有两人。”
现场顿时一片骚动。
“两人？既然说是团伙那为什么不是三人或者三人以上呢？”
郑副局长解释道：“三处现场，午云的溺亡现场设计了定时机关，虽然巧妙却存在风险，万一发生意外，现场出现纰漏，午云在被溺死前就被人发现，那么犯罪有失败的可能，如果是三人或三人以上犯案，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综合考虑，还是两人的可能性最大，当然，我们也没有彻底排除三人以上犯案的可能性。”
“警方觉得犯人还会犯案么？”
“我们推测会，因为手指才只出现三根。”
“请问这是无差别杀人么？”
“一般市民会不会有危险？”
顿时记者们也七嘴八舌起来了。
齐隽站起来，平稳地伸出手来，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淡然地说道：“各位不要紧张。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犯案的手法复杂，计划周密仔细，丝毫没有随机性的表现，我们可以确定，这些死者间定然都有某种联系，这绝不是无差别杀人事件。同时在陆双坠亡的事件中，我们得到了一个线索，大家请看——”
投影屏是陆双右手的特写。
“死者应该是在坠落时想要留下凶手的线索，所以他的右手才会有这么奇怪的形状，看起来像c，又有点像字母o或者数字0，我们希望对死者有所了解的人能够就这个死亡信息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必将予以重酬。”
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拍照声。
座位上，已经清楚齐隽想法的吴忧朝着前排的屈警官问道：“今天只是这个发布会么？”
屈警官回答：“等一下有我们私下的会议，届时会再讨论一番，再分头前往案发现场。”
“我呢？”
“估计之后会有专人送你回家吧，不知道齐隽是怎么想的。”
屈警官看着吴忧，问道：“你猜破齐隽的用心了么？”
吴忧点点头：“这么大的案子，三个死者间的联系也基本没有，只有通过发动媒体寻找知情人了，同时震慑嫌疑人，尽量让他们有所收敛，你想啊，犯案顺序和枯骨手指从小指开始朝大拇指数去顺序一致，如果犯罪真的还没有停止的话，就意味还有人会遇害。经过我们这么铺天盖地的舆论传播，和三个死者有特定关联的人应该会出现，来寻求我们的保护，因为他们很可能就是剩下的食指和大拇指，这才是这个新闻发布会的真正意义所在。当然要是凶手想要杀够两只手的手指数量的人，那就太可怕了。另外还有一点，这样的案子先发布信息，也有利于平复大众不安的心情，毕竟信息公开很重要。”
屈警官思考了一下：“有理。”
晚饭后，警方的会议完了。吴忧不能参加，便坐在一个小房间里面玩手机。突然，门开了，齐隽拿着两杯奶茶走了进来，用屁股关上门，再将一杯放在吴忧面前，自己拿起另一杯喝了起来。
“听说你前段时间帮地方警方破了好几个案子，年轻人很厉害啊。”
齐隽示意吴忧喝奶茶，吴忧推开奶茶，说道：“抱歉啊，我不想喝这个味道的奶茶，矿泉水就行了。”
“奶茶这么好喝都不喝啊，那我喝算了。”说着，齐隽将两杯奶茶都摆到自己面前，享受地喝下一口后，又极速地变得严肃，他问道，“发现陆双坠亡的时候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再小的细节都行。”
吴忧耸耸肩：“我已经仔细回忆过了，当时还立刻让大楼保安封锁了大楼，但是由于人群流动太大，大楼的出入口又多，所以并没有什么效果。”
齐隽看看吴忧，笑笑：“你的处理很果断嘛，你怎么不考虑做警察啊？”
“嗯……暂时没这个兴趣。”
“这样，”齐隽转动一下眼珠，然后右手轻轻敲了一下桌子，“看来你比较喜欢侦探这个角色，好，我看你可以参与我们这次的调查，做我的助手如何？”
吴忧一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齐隽阴险地一笑，摆摆手，凑到吴忧耳朵边，用着调戏般的语气说：“不要想太多，我没有别的意思，觉得你厉害而已。”
齐隽起身，伸展一下，似乎很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吴忧，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补充道：
“你放心，虽然我察觉贾邱的事情你有什么没说，可我什么也没问你啊。”
这话着实把吴忧吓得身体僵硬了。吴忧当时确实隐瞒了尤露的事情，他不想把尤露牵扯进来。
该怎么回答？吴忧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
一个手掌轻轻地拍在吴忧肩膀上，把吴忧一下子从出神状态打醒。齐隽鬼魅地一笑，嘲笑般地说道：“你干嘛？放心啦，我吓你的，你不说我也不会逼你，对吧？”
说完，齐隽拿着两杯奶茶开心地走出了问讯的房间。而吴忧猛地一个激灵，顿觉觉得脊梁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擦擦冷汗，拧开瓶盖，盯着门喝水，一下子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久久，他深呼吸一口，头疼般捂着额头，不说话了。
突然，门又开了，吴忧立刻抬头，望见是易楷才松了口气。
“什么事啊？”
“今天你就不要回学校了，我们给你定了旅馆，明天协助我们调查吧。”
不用问，齐隽的意思。
吴忧尴尬地点点头，心里的不安感愈发浓烈。
(本章完)
第28章 深村鬼棺 （二）枯骨手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