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晞下山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身无分文,只好去最近的城镇当铺,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典当的,只有引魂珠和当年赵钦送她的玉簪,她望着这两件物品,一狠心,将玉簪当了,换了一些盘缠,去镇上的医馆简单处理了一下背上的烧伤,医馆的大夫都惊讶,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忍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再三嘱咐她要静养不能奔波,她还是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匹马,日夜兼程往西凉赶去。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元晞终于又回到了回龙镇,虽然她已经离开赵府快两年了,但她不确定这城中是否还有人认得她,因此越接近西凉行事就越低调。
“小二,来一壶茶,一盘馒头。”她又走进了当年和师父一起投宿的旅店,店小二和掌柜显然都已记不得她了。
一年多没有下山,宛如活在天上,这凡间的战火早已燃遍九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客栈听闻锦州大旱,连年战争又导致百姓们的苛捐杂税繁重,锦州的官吏又贪腐得厉害,层层克扣,搜刮民脂民膏,搞得那里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好的地方还能挖树皮,煮草根,部分贫穷的县城甚至已经出现“易子互食”的现象。彼时朝纲为太师贾似道所把控,此人荒唐无度,终日只知道在宫闱中斗蛐蛐,更是报喜不报忧,隐瞒战事,夸大自己的功绩,将皇帝蒙在鼓中。
元晞想起当年被囚西凉府衙的监狱之中,听隔壁囚室的一个蒙古人说所谓“鄂州大捷”居然是假的,她联想到这次皇帝杀赵妃,又查抄赵家,莫非是战败求和的事情败露,被这贾似道一股脑全都怪在彭玉的叛变上,否则皇帝又怎会仅仅因为沾亲带故,就降如此重罪。
客栈里有一人说道:“传闻赵妃是因为长得和这南朝的老皇帝一个最钟爱的贵妃十分相似,册立太子的时候,才将她招入宫中的。这位贵妃娘娘英年早逝,听说老皇帝一直对其十分思念,冷落了当时的皇后,最终也郁郁寡欢而死,你说对着一个长得像自己母亲情敌的女人,小皇帝能宠幸得起来吗?还不借此痛下毒手。”
另一个道:“而且如今南朝后宫,贾妃专宠,死个把妃子,皇帝恐怕全不放在眼里。”
这时隔壁桌传来一个浑厚而深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字正腔圆,抑扬顿挫,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些微的口音。
“习武之人怎么能如此长舌?!有这功夫打听这些宫闱内的风流韵事,在这儿嚼舌根,还不如做些正事。”
那两个说话的人立刻老实了:“是将哦不公公子”
元晞立刻注意到了此人,只见他体型健硕,头发呈黄褐色,微卷,中庭饱满,剑眉星目,仪表堂堂。虽然穿着中原人的衣服,但是仅凭相貌特征,还是能猜出他定来自塞外。
这个声音为何如此耳熟?究竟在哪里听到过?元晞努力回想,看到他们准备结账离开,心里有些矛盾,她知道此时应该尽快赶往西凉救赵家,但她深觉得这几个番族形迹可疑,隐藏身份来到南方,不知作甚,她虽然犹豫,但还是不知不觉得跟了上去。
元晞一路跟,却只见那三人一路游逛,漫无目的,兴致颇高,行至鼓楼边的一条小巷,那位“公子”勾着另外两个人肩膀道:“你们可知道南朝,除了山好,水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之外,还有什么好吗?”那二人均摇头表示不知。
“姑娘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道:“走走走,今日爷带你们喝花酒去。”
元晞听罢,怕跟丢了,连忙小跑了几步赶上去。巷子蜿蜒曲折,却已不见了他们的踪迹。
“去哪儿了?”元晞自言自语,走到拐角处张望,却突然被人捉住,心中一惊,抬头看,却正是刚刚那三个番族汉子。
“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踪我们,说,你是什么人?难道是暗影司派来的?”那个声音听起来让元晞觉得似曾相识的人问道。
“我,我不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凭什么说我跟踪你们?”
“哼,”那人冷笑道:“我猜你也不是,暗影司哪有跟踪术像你这么差的人?况且这两年南朝国力日下,暗影司早就形同虚设,哪还有什么人肯继续效力的。”
元晞挣扎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绑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哼,碰巧我是蒙古八邻部的,不是你们汉人,不受你们的王法。”
蒙古?八邻部?蒙古八邻部元晞拼命回忆,究竟在哪里听过?元晞看着那人高挺的鼻子,和微微泛蓝的眼睛,突然想起来了。
“因为我有眼睛会观察,我有耳朵会聆听,世人已经慢慢失去了这些能力,因为他们都太关注自己了?”
元晞犹犹豫豫,断断续续地说完这段话,二人都愣在当场。过了一会儿,那人道:“原来是你,你就是两年前西凉府衙监狱中,不肯逃走的那个丫头。”
生离死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