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的梆子声还在耳畔回响,林淡尚未从首场考试的疲惫中缓过神来,第二场考试的锣声便已轰然敲响。
晨光透过号舍斑驳的木格,在案几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映照着卷首醒目的杂文、算学二题。林淡垂眸思忖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狼毫笔杆,最终将算学卷推向一旁——算学虽有十足把握,可杂文构思耗神,若不趁早落笔,恐难在日昳前收束全篇。
考舍内此起彼伏的研墨声里,多数考生同样先取杂文作答。在多数考生心中实在是算学艰涩,稍一疏漏便满盘皆输,倒不如先将杂文稳稳拿下。一时间只听得,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愈发急促。
林淡一边答题一边心中暗自思忖:本朝科举虽开士农工商皆可应试的开明之例,可自春秋庠序起,教育何曾真正公平过?后世尚有“百万考生挤独木桥”之说,何况如今?
世家子弟自是得天独厚。他们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藏书楼里经史子集汗牛充栋,更有名师大儒亲授课业。
林淡虽非高门显贵,却也沾了些书香余荫——林家自前朝起便以诗书传家,家中藏书颇丰,况且他尚算士家之后在这府中、县中师资也是随他挑选。
耕读世家次之。这类家族虽无朝堂显宦,却秉持“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祖训。农忙时荷锄下地,农闲时执卷夜读,祠堂里年年张榜的秀才名录,便是他们最骄傲的勋章。
商贾子弟则另辟蹊径。尽管世人轻贱“铜臭”,可他们凭借殷实家底,延请名师、购置珍本,尤其在算学一道上天赋异禀。那些穿梭于茶坊酒肆间的精明算盘,早已将加减乘除刻进了血脉。历年放榜时,总能见到不少商贾子弟的名字赫然在列。
最苦的,当属农家子弟。他们白日里在田间挥汗如雨,夜晚借豆大油灯苦读,既无藏书,也无名师,甚至连一把像样的算盘都难得一见。科举于他们而言,是跨越阶层的唯一希望,却也是荆棘丛生的漫漫长路。
林淡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杂文题目上——“以植物花卉为题”。这题目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笔下的梅兰竹菊早已被写得千篇一律,若只是堆砌辞藻赞美其形色,难免沦为俗套。唯有托物言志、借物喻人,方能写出新意。
他沉吟片刻,笔尖悬在宣纸上方,忽然想起家中那片竹林。因想着黛玉爱竹,遂元和县老宅与扬州寓所皆种满了紫竹。当初购苗时,刘管家特意寻来品相极佳的竹苗,林淡更是依照《园冶》所载,搭防风架、修枯枝,甚至效仿古人“以米泔水浇灌”。可那竹子非但没有茁壮成长,反而日渐萎黄,老竿生出斑斑锈迹,新笋更是不见踪影。
无奈之下,林淡亲赴百里外的竹海求教。一位老农听闻他的悉心照料之法,笑得直拍大腿:“公子,这竹子最是皮实!你越是宝贝着,它越是娇气。”说着随手折下一根竹鞭,随意插在墙角,“且由
第65章 乡试[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