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鸾冷汗涔涔。
她脑海中快速设想着后面的各种可能。
然而她才受了重伤，又汲汲营营，算计了吕楠娘，脑中本就胀痛一片，兼之心中惊惧，一时之间，竟理不出什么头绪。
帐内点着烛火。
那烛火的光晕晃动着，更刺激着她的头痛。
亲兵已经出去了。
大帐之中，只有她和傅行两人。
无论如何，吕楠娘不能活。
等她发现了夹层里的地图，便一定会知道，一切都是自己陷害。那时，吕楠娘说不定气急败坏，便会想法子去寻傅行，吐露真相。
半晌，萧静鸾深呼吸一口气，扬起头来：“傅将军，既然已经确定，那人真是西夷奸细，是不是该派人集中搜寻？倘若见到，便快些杀死，免得他们又使计逃脱。”
说到一半，她又低下头来。
“也是我太不谨慎，才会着了道。但他们毕竟没有凭证，单靠那吕楠娘的一句话……”
她话未说完。
却见盈盈烛火之下，那冷面的将军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羲和郡主。”
傅行唤她。
他目光带着探究：“你好像，很重视那个吕楠娘？”
萧静鸾额上汗珠倏忽落下。
身上寝衣贴着的皮肉，只一瞬间，密密麻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行目光深邃。
她看不清其中情绪。
但她立刻明白，大约是自己方才的举动，到底惹了他的怀疑。
他望着她。
只是一瞬间。但萧静鸾却觉，时间好像忽然变慢，过了许久。
心跳停止了一刻。
下一秒，她面上恰到好处，露出迷茫的神情：“傅将军这是什么话？来禀报的兵士都说了，那处小院当是他们的据点……我虽不是真的圣人，但也是大良宗室女，和西夷不共戴天。我担心此事，难道有错吗？还是说，将军担心我关心太多政事，会摆错自己的位置？”
她抿了抿唇。
面上适时露出些黯淡神色来。
“……我虽无此意。但其实，等我母亲来了之后，将军只需将解药，从她手中拿过来，便能彻底控制我，想来那样，将军也能安心些了吧……”
她声音又低又哑。
她垂首，面纱还在她脸上。
只有露出的那一小截低垂的眉眼，眼角锋利，却又婉转多情，乍然看去，便如，萧静姝。
傅行沉默片刻。
他道：“郡主多想了。”
帐外响起脚步声。
一个军医端着托盘，掀开帘帐，从外面进来。
托盘上是一碗通体漆黑的药。药边，还有一大块蜜饯。
“将军吩咐的安神药熬好了。”
军医笑着说：“就是怕夫人怕苦，所以在药里加了许多糖，还加了剁碎的蜜饯。蜜饯若不够，还可再现加。此药虽然不能治病，却能让夫人睡得舒服些。”
军医走上前，将托盘放在萧静鸾旁边，见她戴着面纱始终未动，只愣了一下，随即识趣离开。
萧静鸾抿了抿唇。
她抬眼看傅行一眼。
傅行面上看不出神情。但他站在这里，就是对她莫大的压力。她小心翼翼，解开一半面纱，端起药来，慢慢饮尽。
傅行还要用她。
那这药，就不会是什么毒药。更不可能是她所说的，能每旬发作，控制人的药。
那等药何其难得。
便是她，也是偶然听萧遥之说过，才知晓时间还有此物。
……萧遥之。
这个名字倏忽在她脑中掠过。
她不动声色，仰头，喝尽了碗里最后一点药汁。
不知是不是诊脉时她暗示得太狠，让军医以为，她是傅行的房中人，所以才对她多加讨好，以致汤药里面，便如军医所说，加了许多剪碎的蜜饯。
蜜饯腻甜。几乎麻痹她的味蕾，但她还是能依稀尝出，里面有酸枣仁、柏子仁等物。
这些确实都是安神之物。而药中的苦味，却被那股让人反胃的甜腻生生压下。
萧静鸾顺从喝完。
空碗放在床头。
她犹豫一下，终于还是道：“……将军，我今日发作的时候过了。但这毒药，有时一旬发作一天便可，有时会连着两天。将军还是快些将我母亲找来才好，以免误了大事。”
“嗯。”
傅行微微点了点头。
他说：“我会派人过去。”
他之前一直存疑。现下却答应得这般爽快。萧静鸾心中登时松了一下。看来，她的说法，他应当是信了的。傅行拿起空碗，转身离开。看着大帐帘被重新关上，一股困意，朝萧静鸾涌了过来。
大约是今日太累，而安神药又起效了。
现在事情已定。
萧静鸾心中放松。靠着枕头，慢慢睡了过去。
这夜，萧静鸾睡得不算安稳。
她恍惚之中，好像做了许多梦。
一时是曾经陈王府的旧事，她承欢陈王妃膝下，一时是她入长安，在养心阁内，面见那和她长得眉眼相似的圣人。
又倏忽一变。
幽州郊外山上。
她面无表情吃着人肉。身前是一具尸首。那尸首的脑袋一直朝着她，死不瞑目。她被看得心烦，走上前去，想一脚把脑袋踢开。但随着她的动作，覆在尸首脸上的头发散开，她看到那尸体的面容。
眉目朗然。
清俊无双。
那是。
萧遥之。
萧遥之一边脸完好无损。另一边脸上，是巨大血洞。梦里，萧静鸾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人肉干。
人肉干上，不知何时，也长出一只不肯闭眼的眼睛。
那眼睛狰狞望着她。像在唤她：“鸾儿！鸾儿！”
她在吃萧遥之的肉！
这认识让她倏忽之间，心跳骤停。
她慌张丢开手中的肉，对着地上，一阵干呕。甜腻的感觉涌上她喉间。四面八方，忽然好像涌上许多人。
她仓皇四顾。
那些人竟都一模一样，长着萧遥之的脸。
他们唤着她的名字，一步一步上前。她被包围地越来越小，他们朝她伸出手，胸口之上，都一般无二，插着那柄短匕。
“我的鸾儿……”
无数个声音唤着她。
她惊慌失
第190章 佯装[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