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驯鹿皮做的,上面盖着个冰裂纹的火漆印,是北境“冰原部”的标记。信里的字迹歪歪扭扭,是用兽血写的:“冰原异动,冻土下有黑影蠕动,老萨满说,只有‘归真的暖意能镇住它们。”
望舒捏着信纸,掌心的胎记微微发烫。他走到本源之种前,叶片上的符文正闪烁着红光——这是感知到邪祟气息时才有的反应。李维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件厚厚的狐裘:“北境的冰比长白山更烈,带上这个。”老人的鬓角虽又添了些霜白,但眼神依旧清亮,“冰原部的先祖曾与周圣有过约定,若北境有难,三一门必出手相助。”
赵玄通扛着柄青铜锤走来,锤头刻着“逆生”二字:“这是用西极宫的青铜柱改的,能引地火融冰。”他将锤子递给望舒,“记住,北境的邪祟是‘冻怨,靠吞噬生灵的暖意存活,你的胎记是它们的克星。”
归真人偶提着个木箱跟出来,里面装满了本源之种的叶片和桃花酒:“叶片能驱寒,酒能暖身。”青铜指尖在箱盖上刻下幅简易地图,“马先生说,冰原下有处地热泉,能削弱冻怨的力量。”
北境的风,带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刀割。
望舒裹着狐裘,踩着及膝的积雪往前走,归真人偶跟在身边,青铜身躯上结了层薄冰,却依旧迈着稳健的步子。冰原部的向导是个梳着小辫的少年,叫阿古拉,手里拿着根鲸骨杖,杖头镶嵌的冰魄石能指引方向。
“再走三个时辰就到‘裂冰谷了。”阿古拉呵出白气,指着远处的冰缝,“冻怨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已经吞了三个部落的驯鹿。”他突然指着望舒的胸口,“你的胎记在发光!”
望舒低头,只见狐裘下的胎记亮得像团小火苗,前方的积雪突然隆起,露出双幽蓝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是只冻怨,身形像头巨大的雪狼,皮毛上凝结着黑色的冰晶。
“小心!”归真人偶将望舒护在身后,青铜锤横扫而出,砸在冻怨的冰甲上,溅起漫天冰屑。冻怨发出声凄厉的嚎叫,张口喷出寒气,归真人偶的手臂瞬间被冻住。
望舒运转逆生三重的“自在”意,掌心的胎记骤然亮起,金色的暖意顺着指尖流淌,所过之处,冻住的青铜迅速解冻,连空气中的冰碴都化作了水汽。冻怨被暖意灼伤,哀嚎着后退,转身想逃,却被望舒追上,掌心按在它的额头。
金色暖意涌入冻怨体内,黑色冰晶渐渐融化,露出里面雪白的皮毛——竟是头普通的雪狼,只是被怨念附身才成了怪物。雪狼晃了晃脑袋,对着望舒低低呜咽一声,转身跑进了雪原深处。
“这是……”阿古拉看得目瞪口呆。
“冻怨不是天生的邪祟,是被冰封的执念。”望舒望着雪狼消失的方向,想起李维辰说过的话,“北境的先民战死时,怨念被冻土封住,天长日久就成了这样。”
归真人偶收起青铜锤,手臂上的冰甲已全部脱落,露出崭新的纹路——那是与本源之种共鸣后生出的防火符文。“地热泉就在前面,我能感觉到暖意。”
裂冰谷的地热泉,冒着腾腾热气,在冰原上形成片奇异的绿洲。泉眼周围长着些耐寒的花草,花瓣上还沾着未融化的雪,却开得格外精神。望舒将本源之种的叶片扔进泉眼,叶片立刻化作金色的光雾,顺着泉水渗入冻土下。
“轰隆隆——”
大地突然震动,裂冰谷两侧的冰壁纷纷坍塌,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冻怨,形态各异,有像人的,有像兽的,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冰原部的萨满们举着图腾柱赶来,柱上的符文与地热泉的光雾相呼应,形成道光盾,暂时挡住了冻怨的冲击。
“它们怕暖光!”老萨满拄着拐杖大喊,花白的胡须上结着冰,“用桃花酒泼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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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真人偶立刻打开木箱,将桃花酒抛向空中,望舒趁机将“自在”意注入酒液,金色的酒雨落下,冻怨被淋到的地方顿时冒出黑烟,哀嚎着后退。阿古拉举着鲸骨杖冲上前,冰魄石吸收地热泉的暖意,发出耀眼的蓝光,将最前面的几只冻怨冻成了冰雕——这是冰原部的秘术,用暖意驱动寒冰,专克怨念。
激战中,望舒发现冻怨的核心都有块黑色冰晶,那是执念凝结的本体。他让归真人偶用青铜锤砸开冰晶,自己则将掌心的胎记贴上去,金色暖意涌入的瞬间,冰晶化作水汽,冻怨的身形渐渐透明,露出先民的虚影,对着望舒深深鞠躬,然后消散在热气中。
“是先祖!”阿古拉激动地喊道,“他们解脱了!”
三天后,裂冰谷的地热泉旁立起了座石碑。
望舒亲手刻下“归真”二字,字体里融入了冰原部的符文,既带着三一门的温润,又有北境的苍劲。老萨满将块冰魄石镶嵌在碑顶,石面倒映着本源之种的叶片纹路:“从今往后,冰原部就是三一门的北境分支,每年都派子弟去学逆生三重。”
阿古拉捧着坛新酿的鹿酒,递给望舒:“这是用地热泉的水酿的,暖身子。”他指了指远处的雪原,几只雪狼正站在山坡上眺望,正是被净化的那只,“它们说要跟着你回三一门,当你的坐骑。”
望舒笑着摇头:“它们属于北境,留在这里才能守护这片土地。”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递给阿古拉,“这是夏禾阿姨给的,能与本源之种共鸣,若再有异动,捏碎它,我们就会赶来。”
归真人偶正在给地热泉旁的花草浇水,青铜指尖滴落的水珠带着暖意,竟让一株濒死的雪莲重新绽放。望舒走过去,看着它手臂上新生的符文:“马先生说的没错,你越来越像‘活生生的了。”
归真人偶低头,用指尖在雪地上写下:“因为和你们在一起。”
返回三一门时,已是深秋。
后山的本源之种又抽出新枝,上面结着几颗红果,是吸收了北境暖意后结的,果皮上的纹路带着冰裂纹,却依旧刻着“和”字。李维辰站在树下,看着望舒归来,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能做到。”他指着红果,“这是北境的意与我们融合了。”
赵玄通正在演武场教弟子们新创的拳法,招式里融入了冰原部的发力方式,刚柔并济:“冻怨的执念虽烈,却也抵不过‘自在的暖意。这拳就叫‘融冰式,你觉得如何?”
夏禾端来刚煮好的姜汤,里面放了本源之种的红果,喝下去,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胡越说,西域的商队带来消息,说有人在沙漠里看到了‘沙魑,和冻怨一样,是被风沙困住的执念。”
望舒接过姜汤,看着窗外飘落的红叶,突然明白了“归真”的另一层含义——所谓的守护,不是固守一方,是让暖意流动,让每个角落的执念都能找到归宿。就像这本源之种的红果,既带着北境的冰魄寒光,又有三一门的桃花暖意,在秋风里摇曳,等待着下一个春天。
归真人偶走到荷花池边,看着残荷上的冰碴,突然用青铜锤敲了敲池边的石头,调子竟是北境的歌谣。冯宝宝的白鸟飞过来,停在它的肩头,跟着歌谣的节奏鸣叫,像是在回应远方的雪原。
陈朵的账本上,“北境之行”一栏写得满满当当,最后画了个小小的雪人,旁边标注着:“红果三枚,可入药,可酿酒,可留种。”沈星河坐在竹屋前,用冰原部的鹿筋重新绑了竹笛,吹出来的调子带着淡淡的暖意,引得本源之种的叶片轻轻颤动。
望舒走到桃树下,看着满地的桂花与红叶交织,突然觉得,三一门的秋天,比春天更热闹。他摸了摸掌心的胎记,那里还残留着北境的暖意,像是在提醒他,无论走多远,这片土地永远有等待他归来的人,有值得守护的风景。
归真人偶递来颗红果,果皮上的冰裂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望舒接过,咬了一口,清甜中带着微辣的暖意,从舌尖一直暖到心底——那是北境的风,三一门的雨,还有无数人用执念与暖意,共同酿出的味道。
远处的演武场传来弟子们练拳的喝声,与沈星河的笛声、归真人偶的敲击声、白鸟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在三一门的上空回荡,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三一门的冬日来得沉静,雪落无声,却将整个山门裹成一片素白。望舒踏着积雪走向后山,本源之种的枝头挂着冰晶,叶片上的符文在雪光映照下流转,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归真人偶跟在身后,青铜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手里捧着个铜炉,里面烧着本源之种的枯枝,暖意顺着炉身漫出来,融化了两人脚边的积雪。
“望舒掌门,西域的商队捎来消息。”守山弟子在路口等候,手里举着封火漆印开裂的信,“说是胡越先生在沙漠里遇袭了。”
信是胡月写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就的:“沙魑异动,比北境的冻怨更凶,能钻进人的影子里。兄长为了护商队,被拖进了沙暴,只留下这半块玉佩。”信纸里裹着半块玄鸟玉佩,与望舒之前交给胡越的那半正好契合,断裂处还沾着细碎的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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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捏着玉佩,掌心的胎记骤然发烫,本源之种的叶片突然剧烈晃动,雪沫簌簌落下——这是感知到亲近之人遇险时才有的反应。他转身往回走,归真人偶立刻跟上,铜炉里的火苗窜高半尺,映得两人脸上泛着红光。
“备车,去西域。”望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带上本源之种的新芽和桃花酒,越多越好。”
西域的沙漠,白日里像个巨大的火炉,沙子烫得能烙熟鸡蛋。望舒戴着遮阳帽,喝了口桃花酒,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底的焦躁。归真人偶扛着个水囊,里面装着用本源之种叶片泡的水,每走一段路就递给望舒一口,青铜脸上的符文闪烁,正在分析沙地里的气息。
“胡越先生的气息在往‘迷沙海去。”归真人偶指着远处翻滚的黄沙,那里的气流扭曲,连阳光都被折成了怪影,“沙魑的巢穴应该就在里面,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怨念,和冻怨同源,却更狡猾。”
半路遇到个牵着骆驼的老者,是胡氏一族的商队头领,看到望舒手里的半块玉佩,浑浊的眼睛顿时红了:“望舒掌门,您可来了!胡越少爷为了护我们,把沙魑引向迷沙海,那地方进去就没出来过啊!”他从怀里掏出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迷沙海的地形,“这是少爷临走前画的,说沙魑怕‘影中光。”
望舒展开地图,只见迷沙海中央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蜃楼泉”——与北境的地热泉相似,是沙漠里的绿洲,据说泉眼能照出人心底的执念。他将地图折好塞进口袋,翻身上骆驼:“带路,去迷沙海。”
迷沙海的沙暴比想象中更烈,黄沙打着旋儿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三尺。归真人偶用青铜臂护住望舒,另一只手举起铜炉,炉口的火苗化作道光盾,将沙粒挡在外面。望舒攥紧半块玉佩,掌心的胎记与玉佩共鸣,发出淡淡的金光,在沙暴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路。
“前面有影子在动!”归真人偶突然出声,青铜指指向左前方,那里的沙地鼓起个长条状的包,正快速向他们靠近。
望舒立刻取出本源之种的新芽,往沙地上一插,新芽遇风就长,瞬间抽出藤蔓,将那影子缠住。沙地里传来凄厉的嘶鸣,影子剧烈挣扎,却被藤蔓上的符文灼伤,渐渐显露出形态——是只半人半蛇的怪物,浑身覆盖着沙砾,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望舒的影子。
“这就是沙魑?”望舒运转“自在”意,掌心的胎记亮得刺眼,沙魑接触到金光,顿时惨叫着缩成一团,化作流沙渗入地底。
归真人偶捡起块残留的沙砾,青铜指尖碾碎后放在鼻前嗅了嗅:“里面有胡越先生的气息,很微弱,但还在。”他指着迷沙海深处,“蜃楼泉就在那个方向,气息是从那里传来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沿途遇到不少沙魑,有的藏在骆驼的影子里,有的附在岩石的阴影下,却都被望舒的胎记和本源之种的藤蔓击退。越靠近蜃楼泉,沙暴越弱,空气中渐渐弥漫出淡淡的水汽,隐约能听到泉水叮咚的声音。
蜃楼泉的水,清澈得像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却没有映出望舒和归真人偶的影子。泉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胡越,他靠在一块岩石上,脸色苍白,左腿的影子里还缠着几缕沙砾,正不断侵蚀着他的气息。
“胡越先生!”望舒冲过去,将半块玉佩与他怀里的另一半拼合,玄鸟的羽翼完整的瞬间,金光爆发,将胡越影子里的沙砾全部逼了出来。
胡越虚弱地笑了笑,指着泉眼:“沙魑是……是西域先民的‘影怨,当年为了争夺水源自相残杀,死后怨念附在影子里,靠吞噬活人的影子存活。”他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沙沫,“蜃楼泉能照出执念,却照不出没有执念的人……你看,你和归真人偶的影子,泉里没有。”
望舒低头,果然,泉水中只有胡越的影子,还有无数扭曲的黑影在水底游动——那是沙魑的本体。归真人偶将本源之种的叶片扔进泉里,叶片在水面化作金光,水底的黑影顿时惨叫着乱窜,却被金光困住,渐渐消散。
“影怨怕‘无念之光。”胡越指着望舒的掌心,“你的胎记是逆生三重的‘自在意所化,本就无执念,所以能克制它们。”他从怀里掏出张残破的兽皮,“这是先祖留下的‘破影符,能暂时护住影子,可惜我只学会了一半……”
归真人偶突然指着泉眼中央,那里的水面正在旋转,形成个漩涡,漩涡里隐约能看到胡氏一族的城堡,还有个穿胡服的老者正在绘制地图——正是当年与周圣约定的那位胡氏先祖。
“是先祖的意。”胡越激动地说,“他在教我们破影符的完整版!”
望舒盯着漩涡里的影像,只见老者用指尖蘸着泉水,在沙地上画出符文,与本源之种的藤蔓纹路相结合,形成个奇特的印记。归真人偶立刻用青铜指尖将印记刻在泉边的岩石上,刻完的瞬间,印记突然亮起,金光顺着泉水蔓延,整个迷沙海的沙暴顿时平息,那些躲藏在阴影里的沙魑,都被金光逼出原形,化作流沙沉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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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越的影子里最后一缕沙砾消散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左腿,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好了,影怨被净化了。”他望着泉水中渐渐清晰的倒影,“原来先祖早就知道,化解影怨的不是符,是无执念的‘心。”
离开迷沙海时,胡越指着沙漠边缘的绿洲:“那里曾是胡氏一族的发源地,后来被沙魑占据,现在可以重建了。”他从骆驼背上取下个陶罐,里面装着蜃楼泉的水,“这水能滋养本源之种,种在三一门的后院,说不定能开出西域的花。”
归真人偶在清点物资,发现桃花酒还剩半坛,便递给胡越:“尝尝,望舒掌门说,庆祝的时候该喝酒。”青铜脸上虽然没有表情,望舒却看出了它的笑意——自从在北境学会“融冰式”,它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了。
胡越喝了口酒,突然指着望舒的肩头:“你的胎记在发光,比之前更亮了。”
望舒抬手摸了摸,果然,胎记的暖意比来时更盛,仿佛有新的力量在觉醒。他望向三一门的方向,仿佛能看到李维辰站在本源之种前,对着西域的方向微笑,赵玄通在演武场教弟子们新创的“破影式”,夏禾在茶馆里用蜃楼泉的水泡茶,陈朵的账本上又添了新的条目,沈星河的笛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桃花和沙枣混合的清香。
归真人偶突然停下脚步,青铜耳朵动了动:“我听到了马先生的声音,他说碧游村的人偶们都学会了破影符,正在给孩子们表演影子戏。”它指着远处的商队,“胡月小姐带着族人来了,她们抬着新酿的沙枣酒,说是要给三一门的人尝尝。”
望舒笑了,抬头望向天空,沙漠的落日像个巨大的金盘,将黄沙染成了暖色。他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挑战,只要守住“归真”的初心,带着身边人的暖意,就没有化解不了的执念,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
归真人偶扛着本源之种的藤蔓,跟着望舒往绿洲走去,青铜靴踩在沙地上的咯吱声,与胡越的笑声、骆驼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在西域的晚风中回荡。远处的蜃楼泉依旧清澈,倒映着渐渐升起的月亮,泉边的岩石上,“破影符”的印记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是在守护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
三一门的雪还在下,本源之种的枝头挂着冰晶,却已有小小的花苞在孕育,等待着春天的到来。而望舒知道,当他带着西域的风沙和暖意回到山门时,那些花苞定会绽放,开出融合了北境冰魄、西域蜃气和三一门桃花的新花,在春风里摇曳,诉说着又一段关于守护与和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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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三一同归(8)[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