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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倦鸟(上)[1/2页]

[美宣] FROM 纸月 斯年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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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岁的那年,孟美岐牵了吴宣仪的手,自以为能得逞整个夏天;十九岁的那年,孟美岐钻入吴宣仪的怀,自以为能抱住她,度过一整个漫长岁月。
      可惜她正如一只雏鸟,在飞向爱人的过程中,被蹭掉了羽毛。
      于是她厌倦了刀山火海,继而成为一个人的倦鸟。
      从那日起,她便不再是世界的,是吴宣仪一个人的。
      对于自己和吴宣仪的关系,孟美岐是要思考上很久的。
      首先是队友,在狭小潮热的练习室里互相依偎的队友,在异国他乡的十三个女孩中的一对普通队友,即便和她一起在风雨里跳过舞,那也不算什么;
      是朋友,在整个练习生涯中的玩伴中充当着对方的观众,在拥挤的六人宿舍里永远没有变更的上下床,为对方特意留出的位置,偶尔想起会思念,这种关系在那个黑暗时代里只能被称作朋友,患难与共的朋友;
      是亲人,从为彼此喝彩的练习生生涯到站在偌大的舞台上看着对方的背影,这一路上不仅仅是布满荆棘,还有无数刀山火海,关于对方的一切苦难、非议,她们都相互扶持过来了,而且走的很漂亮,尽管失去了其他的某些东西,但好在并没有失去彼此;
      最后是爱人,在没有摄影机的双人宿舍里,她们匍匐在对方身边,欣赏对方的旖旎与瑰丽,那是只有她们彼此能看见的东西。潮红的脸庞,细碎的低吟,毫无保留全部献给了对方。
      如果被人问起,和吴宣仪是什么关系,在这四种关系里,孟美岐往往会选择第一个来形容吴宣仪。“我的一个好朋友……”这句话是和“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享有不一样的口吻,每每提及,她的眼神就会炽热一些,心中的悸动也会多一些。
      她有时也会思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是从队友升华到爱人的?
      十四岁那年的秋天,孟美岐邂逅了十八岁的吴宣仪。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怦然心动也没有一见钟情,氛围里更没有四射的斑斓烟火,只有无尽的尴尬。孟美岐顶着一头与她年龄不太符合的金色直发,穿着一件格子外套,突兀地闯入了吴宣仪的世界。吴宣仪和程潇更合得来一些,那个时候孟美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寡淡无味的人。
      如若不是和这个大姐姐分到一个宿舍,孟美岐是根本无法深入了解吴宣仪这个人的。不知道姐姐有多可爱,不知道姐姐有多美好,也不知道姐姐有多孤独。第一天在宿舍里和吴宣仪同床共枕的时候,孟美岐还是有一点抵触的。出于各种心理原因,她不敢翻身,也不敢扯被子,像一座石化的雕像一样躺在吴宣仪身边。心里还是有点想妈妈的,抱着这一点酸楚,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不大,却没想到吴宣仪睡得浅,醒了。
      “别哭啦。”吴宣仪想要安慰她,但只会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说简单的话,吴宣仪不知道怎么哄她。所以这句话说完之后,孟美岐哭得更伤心了。因为吴宣仪醒了,所以毫无顾忌地小声哭泣,把吴宣仪整得手忙脚乱的——她不知道要如何处理爱哭的小女孩,她从来没有为背井离乡而哭泣过,没有感同身受的心情,两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安慰对方就显得难办了起来。
      孟美岐把自己抱成一团,像一个小球一样微微啜泣。最后出于无奈,吴宣仪坐起来开了洗手间的灯,爬下床去抽了几张纸,又爬上床。把孟美岐抱在怀里擦眼泪。两个人的生疏和距离突然消失了。孟美岐停止了啜泣,但气还是顺不过来,一抽一搭的,顶着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望着吴宣仪。
      澄澈又干净,那是少女的眼睛,吴宣仪愣了一下。
      “姐姐不会想家吗?”孟美岐问她。
      “不会,我是大人了,我不会想家。”吴宣仪肯定地回答说,“美岐也要当大人了,不可以时时刻刻都想家,这种情绪外露出去,别人会嘲笑你的。”
      孟美岐神情呆滞,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之后又短暂地迟疑一下,有些委屈地开口,“在姐姐面前也不可以想吗?”
      “可以,但只能对我一个人说这些。毕竟这些都是美岐的秘密,对吧?秘密是令人羞耻的事情,你把这些说给别人听,他们会笑话你的。”吴宣仪一本正经地说。紧接着她把孟美岐抱到怀里,美岐是滚烫又炙热,一只手搭上圆滚滚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又舒缓,“是吗?”孟美岐觉得困意和倦意同时席卷上来,眼皮子打了一小会儿架,就进入梦乡了。
      其实跟别人说想家,她们是不会笑你的,毕竟她们都是抱着和你同样的心情。但小美岐,你太可爱了,你这幅委屈可怜的样子如果只在我面前表现,这就是独属于我的孟美岐。尽管才认识不过一天,吴宣仪的这种心态却越发强烈起来。
      姐姐身上是寒冰彻骨,怪不得她那么孤独。吴宣仪的温柔是让孟美岐撞了个满怀的。语气中的疏离也是,四周散发出来的孤独气息也是。孟美岐这才知道,活泼开朗的调皮姐姐是一个保护壳,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吴宣仪的假象,只有她看见了那层厚重假象下的吴宣仪本身——无尽的孤独,不会思念家人,也不会宣泄情绪般的大哭。
      从那一日起,两人就变得亲近了许多。亲近的地点和时间渐渐不再仅限于宿舍和夜晚,有时候即便是在公共场合,孟美岐也贴吴宣仪贴得很紧。吴宣仪第一次没有对别人的亲密接触感觉到排斥。她接受妹妹的一切肢体接触,偶尔也会主动做些什么。
      后来她惊觉,孟美岐不是别人。
      孟美岐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吴宣仪已经十九岁了。
      姐姐冒着门禁制度的风险偷偷溜出宿舍楼去给她买了一个小蛋糕。之后两个人坐在卧室床上,点燃了蜡烛之后,吴宣仪唱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美满,祝你生日快乐。”
      清丽婉转的歌声牵制了孟美岐的大脑中枢。她此刻觉得自己很恍惚:吴宣仪离她很近,头发散乱着,素颜。皮肤嫩得能掐出水,独属于姐姐的奶气将她狠狠包围。
      她望吴宣仪的眸子,那里似乎藏了不一样的东西。
      “谢谢宣仪姐姐。”
      那个时候,十六岁的孟美岐尚不太懂,吴宣仪眼里藏着的是什么。
      和吴宣仪一起做练习生、和吴宣仪一起出道、和吴宣仪一直在一起。
      孟美岐本能地略过了和她们拥有部分相同经历的程潇——并不是程潇对她不好,只是相对而言,吴宣仪更重要。
      十三人的女团本来就人多,所以镜头分配并不均匀。公司只会挑拣有价值的人来进行变相投资。那么投资也有条件呀,条件是什么?就是营业。
      不过这对十七岁的孟美岐来讲是个很令她为难的事情。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是营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营业。但公司是不会管那么多的,很快就给孟美岐安排好了营业对象。那是一个韩国女生,为人看上去不错。而孟美岐却无法,无法面对只认识两个月的人,做那些亲昵举动。下意识地,她想逃。
      这一次吴宣仪替她挡下了。二十一岁的吴宣仪在营业这方面做的显然比孟美岐上道得多,无论是笑容还是动作,一字一句都拿捏得极好,似乎营业对象是已经认识了好几年的老朋友。什么都好,公司也满意,但是孟美岐直观又清晰地看到,吴宣仪的眼里没有那种炙热的东西。那是吴宣仪看向她时会有的。
      于此,孟美岐很心安。她依旧是姐姐身边独一无二的存在。享有她眼神里的炙热,话语里的温柔,以及手肘弯曲临时为她做的枕头。
      吴宣仪对她而言是不一样的。什么东西在孟美岐心里被播种了,之后被吴宣仪的偏心浇灌,疯狂地成长着。她自己知道,那便是喜欢吧。
      从认识第二年开始,孟美岐心里就隐约有一种预感。预感她会和吴宣仪一起走很多年。年下的偏执和浪漫被打造成了一对白银对戒,在姐姐生日的那年被包装成闺蜜之间的礼物,小心翼翼地赠予。至此以后,吴宣仪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缠绵,似一团烈火,两人一对视空气中遍全是“滋滋”的声音。但吴宣仪会收敛,孟美岐不会。
      看什么东西的时候都能想到吴宣仪。
      走神和发呆是个不好的习惯,但孟美岐喜欢,这是只针对吴宣仪的特殊表现。
      2018年的3月13日之后,孟美岐又踏上了漫漫征程。她看不见前路,只觉得迷茫,现在跳出舒适圈在她看来是一种不太理智的行为。不过还好,回国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勾住吴宣仪的小拇指,庆幸地想还好吴宣仪一直在她身边。吴宣仪回握她,是更加有力地紧紧抓住,最后又一松散,变为十指相扣。
      不知道和我拥有同样经历的宣仪,会怎么看待呢?飞机上的玻璃窗结了一层很厚很厚的雾气,孟美岐用嘴巴哈了一口气在车窗上,在湿润的玻璃上写了“美岐和宣仪”。只要把她和吴宣仪放在一起,心中的忧虑和烦恼通通一扫而光了,那就是莫名的心安。孟美岐望向她身边的吴宣仪,对方此刻也在看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只手抚摸上她圆溜溜的后脑勺,开始轻轻地抚摸,随即轻声说了一句:“睡吧,回国后睡的时候可不多。”于是在朦胧的高空,孟美岐又再次撞进了吴宣仪的怀抱。
      她并不知道,此刻的吴宣仪也在烦恼着很多事情,但姐姐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一时之间竟然连小美岐都没看出来温柔笑意下吴宣仪想要掩藏的一丝丝慌乱。至于慌乱是什么,又从何而来,孟美岐更是不知晓的。可能在她面前,吴宣仪还是尽力去扮演一个年长的姐姐吧。
      困意席卷了孟美岐整个飞行过程。所以她也并未注意到,窗户上的“孟美岐和吴宣仪”被人悄悄改了两笔,变成了“孟美岐(爱心图形)吴宣仪”。
      然而征途漫漫,战役将拉开帷幕,少女们的泪水也将会成为无声的利刃。所以分别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但她们会不舍,会留恋。不舍的是温柔,而留恋的是另一种她们自己也不可名状的特殊感情。是在黑暗经历里的相互扶持、狭小上下床空间里的拥抱、是被狂风暴雨所拍打过后的奄奄一息,是俗人眼里摆不上台面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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